聶槡漁走到他身后，隔著一段距離站定。她看不清裴書淮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微微顫動的肩膀?？諝庵校又环N難以言喻的壓抑。

“為什么？”聶槡漁開口，聲音很低。

“什么為什么？”裴書淮沒有回頭。

“你為什么要幫我？”聶槡漁追問。

“......”裴書淮沉默，像一尊石雕。

聶槡漁上前一步，逼近他：“你救了我，又讓我吞噬女鬼，增強鬼力，現(xiàn)在又帶我來你家......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裴書淮猛地轉(zhuǎn)身，逼視著聶槡漁。他的眼眶中，跳動著兩簇幽藍色的火焰，像是能洞穿人心：“你以為，我會無緣無故地幫你？”

“難道不是嗎？”聶槡漁反問，毫不退縮。

裴書淮的嘴角，勾起一抹詭譎的弧度：“當(dāng)然不是。”

“因為，我們簽訂了契約?！?/p>

聶槡漁怔住，契約？她怎么不記得？

“什么契約？”她追問，腦海中一片空白。

“你出車禍那天，我救了你?！迸釙吹穆曇?，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作為交換，你成為了我的宿主?！?/p>

聶槡漁的瞳孔驟然收縮，她想起車禍時，那劇烈的撞擊，以及......瀕死時，那股將她拉回人間的力量。

原來，那不是幻覺，而是裴書淮救了她。

“宿主？”聶槡漁重復(fù)著這個詞，只覺得荒謬，“所以，我現(xiàn)在半人半鬼，都是因為你？”

裴書淮點頭，語氣冷漠：“你可以這么理解?！?/p>

聶槡漁只覺得一股怒火，直沖頭頂。她緊握雙拳，指甲嵌入掌心，幾乎掐出血來。

“所以，你把我變成這副鬼樣子，只是為了利用我？”聶槡漁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

“利用？”裴書淮嗤笑一聲，“說得這么難聽。我們是互惠互利?！?/p>

“互惠互利？”聶槡漁覺得可笑，“我需要不斷吞噬鬼魂才能活下去，這就是你說的互惠互利？”

“不然呢？”裴書淮反問，“難道你想死？”

聶槡漁啞口無言。她不想死，她當(dāng)然不想死?？墒?，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她真的能接受嗎？

“你沒有選擇?！迸釙吹穆曇?，再次響起，“從你被我救下那一刻起，你就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p>

聶槡漁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著自己的情緒。她知道，裴書淮說得對，她已經(jīng)沒有選擇。

“契約的內(nèi)容是什么？”聶槡漁睜開眼睛，直視著裴書淮。

“很簡單?！迸釙淳従忛_口，“你幫我完成心愿，我保你不死?！?/p>

“你的心愿？”聶槡漁皺眉。

“找到殺害我的兇手，替我報仇?！迸釙吹穆曇?，驟然變得陰冷。

聶槡漁的心，猛地一沉。她沒想到，裴書淮的執(zhí)念，竟然是復(fù)仇。

“我為什么要幫你？”聶槡漁問。

“因為你沒有選擇。”裴書淮重復(fù)著這句話，像是在強調(diào)，又像是在警告。

聶槡漁沉默。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卷入了一場無法逃脫的漩渦。

“我答應(yīng)你?！甭櫂殱O開口，聲音堅定。

裴書淮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他沒想到，聶槡漁會這么快答應(yīng)。

“你最好記住你說的話。”裴書淮的聲音，恢復(fù)了平靜。

聶槡漁沒有再說話，她轉(zhuǎn)身走向沙發(fā)，那里，安心正安靜地睡著。她輕輕地抱起安心，走進了一間臥室。

將安心放到床上，聶槡漁在她身邊躺下。她看著安心熟睡的臉龐，心里五味雜陳。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裴書淮的心愿，替他報仇。但她知道，自己必須去做。不僅僅是為了活下去，也是為了自己。

聶槡漁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煩心的事情。她現(xiàn)在，需要休息，需要恢復(fù)體力。

夜，更深了。

別墅里，一片寂靜。只有聶槡漁和安心的呼吸聲，在輕輕回蕩。

裴書淮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夜色。他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有些落寞。

“你真的相信她嗎？”一個聲音，突然在裴書淮的腦海中響起。

“不信。”裴書淮回答，聲音很輕。

“那你為什么還要和她簽訂契約？”那個聲音追問。

“因為......”裴書淮頓了一下，“她身上，有我熟悉的氣息?！?/p>

“熟悉的氣息？”那個聲音有些疑惑。

“一種......讓我安心的氣息?！迸釙凑f完，閉上了眼睛。

他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張模糊的面孔。那張面孔，他已經(jīng)記不清了，但他知道，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而聶槡漁身上，就有那種讓他感到熟悉和安心的氣息。

所以，他才會選擇她，和她簽訂契約?；蛟S，這就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吧。

裴書淮睜開眼睛，看向熟睡的聶槡漁和安心。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接下來的路，還很長。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到最后。但他會盡力，保護好這兩個人。

因為，她們是他現(xiàn)在，唯一的牽掛。

夜風(fēng)吹過，窗簾輕輕飄動。

裴書淮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房間里，再次恢復(fù)了平靜。

聶槡漁翻了個身，將安心摟得更緊了一些。她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做著什么不安的夢。

夢里，她看到了一個男人，站在血泊中，對著她微笑。

那個男人，是裴書淮。

聶槡漁猛地驚醒，坐起身來。她大口地喘著氣，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怎么了？”安心被聶槡漁的動靜驚醒，揉著眼睛問。

“沒事。”聶槡漁摸了摸安心的頭，輕聲說，“你繼續(xù)睡吧。”

安心點點頭，閉上眼睛，很快又睡著了。

聶槡漁卻再也睡不著了。她看著窗外，夜色依舊濃重，像一張巨大的黑幕，籠罩著整個世界。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擺脫這半人半鬼的命運。她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幫助裴書淮，完成他的心愿。

一切，都充滿了未知。

聶槡漁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地攥住，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

一股冷風(fēng)，撲面而來，讓她清醒了幾分。

她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中，讓她感到一陣刺痛。

但同時，也讓她感到了一絲清醒。

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必須振作起來，面對這一切。她轉(zhuǎn)過身，看向熟睡的安心。為了安心，也為了自己，她必須變強。

她要吞噬更多的鬼魂，獲得更強大的力量。只有這樣，她才能保護好安心，才能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里，生存下去。

聶槡漁的眼中，閃過一絲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