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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那個......我差不多該走......”她下定決心,前腳剛走出倉庫門,后腳就失力向后倒去。
一只結(jié)實的胳膊及時挽住她的腰,有力地支撐住她的后背。
“剛才還伶牙俐齒,現(xiàn)在知道腿軟了?”顧序州垂下眼看她,依舊冷著一張臉,漆黑的眼底看不出情緒,“要是后悔要和我領(lǐng)證,現(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
“事過無悔?!?/p>
秦葭寧倔強地站直,摸著咕咕直叫的肚子,猛然想起自己還有一搪瓷的湯呢,跌跌撞撞地跑到板車邊打開菜籃子。
“還好,湯還沒灑。”
她端出里頭的搪瓷杯,掀開蓋子,雞蛋混著紫菜的咸香味撲面而來,她快速將湯倒入兩個茶碗一分為二,端起其中一碗,“呼呼”兩下,嘬了一小口。
好香,感覺活過來了。
原主體弱,很大原因還是營養(yǎng)不良,在這缺衣少糧的年代,一口蛋花湯都顯得格外珍貴鮮美。
“喂,顧序州,這碗給你?!彼龑⒘硪煌胪屏送疲疽忸櫺蛑葸^來喝湯。
“無恩不受祿?!?/p>
“怎么沒恩,你幫我爬出洞口,那就是大恩。來呀,特意給你做的?!?/p>
秦葭寧拉著顧序州的袖子,硬是將他拉到板車旁邊,將那碗紫菜蛋花湯塞進他的手里。
顧序州低下頭,感受著茶碗傳遞出的溫?zé)幔蛔杂X地喉結(jié)滾動。
再看看秦葭寧那張瘦得只有巴掌大的臉,心想她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吃過雞蛋,他那端著蛋湯的手遲遲沒有行動。
“發(fā)什么呆呀,快喝吧。”
在秦葭寧的催促下,他才抿了一口,道:“好喝?!?/p>
“對吧,雞蛋可是好東西!”秦葭寧松了一口氣,擠出一個自以為賢惠的笑容,她不擅長做飯,還好雞蛋湯簡單,不至于做成黑暗料理。
昏暗的月光下,顧序州瞧著那張燦爛的笑臉,露出一側(cè)深酒窩,圓眼睛亮堂堂的。他看得一晃神,下一秒,卻看到她又開始呼熱湯。
圓鼓鼓的腮幫子起起伏伏,就跟解剖課上的青蛙似的。
他忍不住勾起嘴角輕笑一聲。
轉(zhuǎn)瞬即逝的笑容正好被秦葭寧捕捉到,她終于舍得放下茶碗,直勾勾地盯著那張臉看。
“你盯著我的臉看什么?!鳖櫺蛑莅櫭嫉馈?/p>
“覺得你臉好看呀!”
秦葭寧捧著下巴,毫不避諱地盯著,這張臉真的好看,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
“只有不正經(jīng)的人才看臉?!?/p>
顧序州別開頭,又成了之前那個冰山模樣,只是耳根子連著脖頸都紅透了。
他一直不喜歡自己這張臉。
可這話從這姑娘嘴里出來,他倒不覺得很討厭,低頭又飲了一口。
秦葭寧見顧序州半天才喝了一小口,想起上一世她在部隊接觸過幾個申城來的小士兵,人家都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他們則吃飯喝酒都雅得很,不禁笑出聲。
“你笑什么?”顧序州面露不悅,眼里也有些警惕,難道湯里又加了東西?
“你們申城來的人,都是這么吃飯的?”秦葭寧見對方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故意打趣道,“就跟小雞啄米一樣,一點都不男人?!?/p>
“你們小姑娘就是這么勸人吃飯的?”
顧序州瞄了一眼秦葭寧,抓起那碗蛋花湯一飲而盡。
秦葭寧見他喝下,豪爽地拍手笑道:“喝了我的湯就是我的人嘍,以后我們就是一條船上的戰(zhàn)友!”
“戰(zhàn)友?”顧序州嗤笑,剛才還動不動掉眼淚珠子呢,現(xiàn)在居然以戰(zhàn)士自居。
“你笑什么?”
秦葭寧擰著眉頭站起身,那生氣的樣子像只鬧脾氣的貓,惹得顧序州在心里暗自發(fā)笑。
突然“咔嚓”一聲,秦葭寧手里的茶碗砸在了地上。
她實在是太累了,眼前一黑,再一次直直地砸進了顧序州的懷里。
徹底失去意識。
秦葭寧做了個夢。
夢到自己靠在一個寬闊的肩膀上,搖搖晃晃地行走在田埂上。
月光悠悠地照著大地,田間有青蛙和知了在歌唱,背著她的男人呼吸平緩勻稱。
一切都是這樣的寧靜祥和,將她因穿越帶來的不安一掃而光。
“嘶——”突然,男人發(fā)出低沉而苦悶的聲音。
秦葭寧身體一晃,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男人伸出的手受了傷,血跡將環(huán)繞在傷口的白毛巾染紅。
原來不是夢?
她意識到自己正靠在顧序州背上,對方是要背自己去哪里?
她想開口問,卻實在沒有力氣,眼皮抬了兩下還是虛弱地閉上。
顧序州手上的血跡就像個釘子,扎在腦海里散不去,自己急匆匆趕來,可顧序州還是在和秦壽的拉扯間受了傷。
若她再稍微晚些,顧序州會怎么樣?像原書里那樣被打成傻子嗎,或者更糟糕。
她來不及多想,意識再一次沉沉陷入昏暗。
不知過了多久,秦葭寧聽到有人壓在自己身上哭泣,是個女人的聲音。
至于哭得那么慘嗎,她還沒死呢!
秦葭寧睜開眼,看到一個面色憔悴的中年女人,年紀不算很大,可頭發(fā)卻已經(jīng)白了一半,枯黃干瘦的臉毫無生氣,穿著老氣的灰色布衣,衣服前后都打著補丁,袖口和衣領(lǐng)處隱約露出的肌膚上滿是新舊夾半的傷痕。
這是原主的母親周秀禾。
“媽?”秦葭寧從自家的床上爬起來,輕輕喚了一聲。
她打量四周,頭頂有一根粗大的梁,整體房子的結(jié)構(gòu)結(jié)構(gòu)也是木質(zhì)的,墻壁由土坯制成,有些發(fā)黃,上頭有一扇不算大的木窗戶,能清楚地看到院子里的那口水井。
太陽穿過窗戶,暖暖地照在床頭,房間雖然簡陋但整潔干凈,只是地上布著泥巴印記,顯得有些突兀。
仔細一看,周秀禾的褲腳也沾滿了泥巴,那些雜亂的腳印便是她留下的,腳印從院子延續(xù)到廚房又到了床頭,看樣子昨夜她忙活了許久。
“囡囡,你可算醒了!快給媽看看,哪受傷了?”
周秀禾擦掉眼淚,粗糙的手心疼的撫摸著秦葭寧的臉。
“媽,我沒事。倒是你,怎么一身的泥巴?你不是和哥嫂去走親戚嘛,這么快回來了?”
“哎呀,媽哪還有心情走親戚!昨晚聽說你出事,我連夜趕回來,正趕上小顧背你回家。你這孩子怎么會和他扯上關(guān)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