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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看著安遠侯府緊閉的大門,父親母親既已知他前往普照庵接絮兒回家,又怎會緊閉大門?
宋昭蹙眉,隨即轉(zhuǎn)頭面帶微笑替父母圓謊:“父親、母親應(yīng)是都在祖母病榻前盡孝,況且不知我們幾時到家,所以才未能來迎接妹妹?!?/p>
宋南絮抬眸,眼里暗含了一絲嘲諷:“是么?”
宋昭不知道為何無人來接,但宋南絮卻清楚的很。
她被送進普照庵不久,父親便帶回了一個容貌與她有六七分相似的孤女,名義上是為了慰藉母親的思女之情,五年的時間那名孤女早已取代了她在家中的位置。
但,母親卻不知道她當親女一般疼愛了五年的養(yǎng)女,卻并非是什么孤女,而是父親的外室所生的親女兒。
前世正是這名‘孤女’將宋南絮在普照庵‘清修’一事‘不經(jīng)意’地透露了出去。
以至于宋南絮成了金陵城的笑話。
今日也是她從濮州祭歸來時。
這會兒父親、母親正圍著代替她之人噓寒問暖。
宋南絮沒有多言,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宋昭扣響門環(huán)。
不多時,便有門房打開了侯府大門。
宋昭轉(zhuǎn)頭,面帶微笑:“絮兒,我?guī)闳グ菀姼赣H、母親?!?/p>
宋南絮跟在宋昭身后走進了生她、養(yǎng)她、怨她、棄她的安遠侯府。
臨近正廳,便有陣陣歡聲笑語從中傳出。
“你這丫頭慣會討我歡心,我都這般年歲了,怎穿得了嬌嫩的粉色?”
“母親,您保養(yǎng)的好,瞧著也不過比女兒只大三四歲而已,您忘了,上個月肅國公夫人還將您認成了我的姐姐?!?/p>
“父親,這是武安侯送您的硯臺,您不曉得武安侯有多寶貝這方硯,女兒就說,外公您這兩筆字可比我父親差得遠呢,這么好的硯理應(yīng)我父親用才是?!?/p>
“你呀!岳丈大人置事多年,也就你敢在他老人家面前放肆?!?/p>
“誰讓外公疼我呢!”
女孩聲似黃鸝,清脆悅耳。
宋昭聞聲,面色一喜:“是煙兒妹妹回來了!”
他不曾回頭看宋南絮一眼,腳步飛快跑進了正廳:“煙兒!”
“阿兄!”
宋涵煙歡脫如一只小兔子似的飛奔向宋昭。
宋昭寵溺地抬手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回濮州一個月可有想念阿兄?”
“嗯!”宋涵煙仿若不諳世事的小女孩,盡得兄長無盡寵愛,依在宋昭懷中肆意撒嬌:“煙兒可想阿兄了,煙兒還給阿兄帶了禮物?!?/p>
一家子其樂融融,誰看見如此場景不贊一聲安遠侯府父慈子孝,母賢女淑。
相比之下,站在廳外的宋南絮倒像是個外人。
“咦?”宋涵煙余光瞥見了站在門外姑子打扮的宋涵煙疑惑出聲:“阿兄,今日家中是要做法事么?你怎么還帶了一個姑子回來?”
一臉慈愛看著宋涵煙的宋蕭然和崔氏方才看見站在門口的宋南絮。
他們恍然記起,今日宋昭是去了普照庵接他們的親生女兒。
崔氏倏然起身,一瞬間濕了眼眶,下意識攥緊了手里的帕子,想要迎上前去,恍若忘記應(yīng)該如何走路似的,邁開步子先是一個踉蹌:“絮兒......”
千言萬語哽在咽喉,呼喚一聲女兒的閨名,崔氏瞬間淚如雨下,顫抖的手想要觸摸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寶貝:“絮兒,娘想你想得好苦??!”
想她?
若非今日出現(xiàn),只怕是母親早已經(jīng)忘記了還有她這么個親生女兒。
宋南絮神色淡淡,好似無波無瀾的水面:“有勞夫人掛心了?!?/p>
瞧著女兒身形瘦削,面色蠟黃,洗得發(fā)白的僧袍穿在她的身上像是罩了一件不合身的大氅,女兒說出口的話更是冷漠而疏離,再也不似從前那般親密。
崔氏的心止不住地陣陣抽痛:“絮兒,你可是怪父親、母親當初心狠將你送去庵堂?”
宋南絮依舊淡漠如初:“罪人不敢?!?/p>
“母親,姐姐回家是大喜的事,您應(yīng)該高興才是,怎么還哭上了?!彼魏瓱煓M亙在崔氏和宋南絮之間,用帕子輕輕拭去了崔氏眼下的淚。
崔氏握住了她的手,連連頷首:“母親高興,高興......”
宋涵煙嬌嗔地朝宋蕭然嘟起了嘴:“父親,您也真是的,也不幫著勸著點母親?!?/p>
眼角余光似是無意的瞥了一眼宋南絮。
仿佛在說:看吧,在這個家中已然沒你的立錐之地了。
宋南絮迎著宋涵煙的目光看了回去。
前世,宋南絮剛回家,她的這位外室所生的庶妹就給了她一個下馬威,可不就是這個節(jié)骨眼么,宋涵煙故意摔了霞光錦,又故做一副委屈的模樣,讓人以為她仍是那副小姐脾氣,父親嚴厲斥責并讓她給宋涵煙道歉。
眼瞧著宋涵煙眼珠子轉(zhuǎn)動,宋南絮心中冷笑:來了!
果不其然,宋涵煙下一瞬就朝著自己走了過來:“長姐既已回家,再穿僧袍實在不美,我這次回濮州老家,外祖母特意送我兩匹霞光錦,長姐瞧瞧可還喜歡。”
宋涵煙眼底閃過了一抹冷冽。
心中更是不屑與譏嘲。
她在外生活多年,父親好不容易才想到了這么一個法子將她接回侯府,宋涵煙豈能眼睜睜地看著宋南絮搶走她來之不易的一切。
嘴角蔓延過了一絲冷意,宋涵煙打算利用霞光錦來大做文章。
可誰知,她剛觸及宋南絮的胳膊,耳畔忽然傳來了一聲痛苦的輕吟,猛然瞪大了眼睛看著宋南絮一臉痛苦地捂著自己的胳膊。
崔氏趕忙上前,下意識推了宋涵煙一下:“這是怎么了?”
宋南絮貝齒緊咬下唇,眸子里蓄滿了淚水,連忙將胳膊背在了身后:“無礙的?!?/p>
“快給母親瞧瞧?!贝奘锨榧?,忙拉過宋南絮胳膊,挽起了她寬闊的衣袖,映入眼簾的是她纖細的胳膊上那一條條讓人觸目驚心的新舊傷疤:“這是誰干的?!侯爺,你快瞧,咱們女兒......”
宋蕭然震驚地瞪大了雙眼:“這......這......”
就連一旁的宋昭都是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宋南絮。
換做從前,宋南絮一定會撲進父母的懷中,哭訴這些年來遭受到的委屈,但是現(xiàn)在她卻一副古井無波的樣子,語氣淡淡好似再說一件尋常的事:“前些日子上山砍柴時不小心滾下了山?!?/p>
“你......你竟還要上山砍柴??!”崔氏剛止住的眼淚瞬間決堤,她轉(zhuǎn)過身,用力地捶打宋蕭然:“都怪你,非要送女兒去什么勞什子的庵堂,你瞧瞧,咱們女兒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宋蕭然垂下了眸子,長嘆一聲:“絮兒,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
宋昭也一臉心疼地望著宋南絮。
宋南絮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她要讓整個侯府都覺得虧欠于她。
崔氏扭頭朝身后的婆子吩咐道:“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去傳郎中!”
宋南絮余光瞥向一旁的宋涵煙,只見她緊抿著唇,雙手攪動著手里的帕子,像是要將那一方絲帕揉碎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