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爹的遺物里找出半瓶土燒酒和一小包花生米，提著去找他。

老李正縮在角落啃干饅頭。看到酒，他渾濁的眼睛立刻亮了，一把搶過去灌了一口，含糊地答應(yīng)：“看羊？行！”

他一瘸一拐地跟在我身后。越靠近后院，那股腥臊腐爛的惡臭就越濃得化不開。

老李皺著鼻子嘟囔：“味兒真沖！”

我用鑰匙打開畜棚的鎖，推開那扇沉重的木門。

一股更濃烈百倍的惡臭撲面而來，熏得人幾乎窒息。

里面光線晦暗，只有幾團(tuán)黑影在角落瑟縮。

“李叔，你請進(jìn)?！蔽业穆曇粲行└蓾?/p>

老李探頭往里看了一眼，剛要邁步，整個人卻像被釘在了原地。臉上的醉意瞬間褪去，只剩下極度的震驚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他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里面，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劇烈地哆嗦著。

“李......李叔？”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預(yù)感籠罩下來。

他猛地轉(zhuǎn)過頭，眼神驚駭欲絕地看著我，像在看一個怪物。

“不......不是羊......”他聲音尖銳地發(fā)顫，幾乎不成調(diào)，“那......那他娘的根本不是羊！”

......

幾天后，敲門聲響起。是兩個穿制服的警察。

“蘇滿是吧？我們是縣公安局的?！逼渲幸粋€開口，表情嚴(yán)肅，“接到報案，說一個叫李根才的流浪漢失蹤了，最后有人看到他往你家這邊來了。你知道他的下落嗎？”

老李，失蹤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握著門框的手指下意識收緊。說不清道不明的涼意竄上后背。

那天，是爹......

我穩(wěn)了穩(wěn)心神，搖搖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警察同志，李叔？他前幾天的確來過。我爹不是沒了嗎？留下的羊有點不對勁，我就請他來幫我看看。但他看完就走了啊，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p>

“他來看羊？”另一個年輕些的警察問，目光在我臉上掃過，“你家的羊有什么問題嗎？”

“嗯，就是......有幾只羊不怎么長毛，看著有點怪?！蔽掖瓜卵酆?，小聲說。

“我們可以去看看你家的羊圈嗎？”年長的警察突然說。

去看羊圈？我心里咯噔一下，莫名的抗拒感涌上來。但隨即又覺得自己的反應(yīng)很奇怪，不過是幾只羊而已。

“例行公事而已?！本煨π?。

“行啊，”我抬起頭，扯出一個笑容，主動側(cè)身讓開路，“看吧看吧，警察同志。那地方臭氣熏天的，我天天都要進(jìn)去喂羊打掃呢?！?/p>

我領(lǐng)著他們往后院走，強(qiáng)壓下心底那絲微弱的不安。

推開虛掩的籬笆門，一股濃烈的惡臭撲面而來。

“嗚哇，什么味兒！”年輕警察立刻捂住鼻子，嫌惡地后退了一步，扭頭看向別處。

另一個警察也皺緊了眉頭，只往黑漆漆的畜棚里飛快地瞥了一眼，那氣味實在讓人難以忍受，他很快便移開了視線，敷衍道：“這羊......是有點怪?！?/p>

他們竟然真的就這么看了一眼？我暗暗松了口氣，連自己都沒意識到剛才屏住了呼吸。

“是啊，”我趕緊接話，“所以我才找老李來看看嘛。”

他們又簡單問了我?guī)讉€關(guān)于老李來訪時間的問題，似乎沒發(fā)現(xiàn)什么疑點，叮囑了幾句“想起什么線索及時聯(lián)系我們”，便轉(zhuǎn)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