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點(diǎn)眾小說APP
體驗流暢閱讀
第35章
情敵與朋友
淑琴姑媽笑得樸實(shí),“你這姑娘最會說話了!真是討人喜歡?!鞭D(zhuǎn)而笑容漸隱又化為一聲嘆息,“哎,就是不知道這樣好的兒媳婦,林森他媽還有什么不滿意的?你住院她竟然連面都不露?!?/p>
楊沫一口雞湯差點(diǎn)嗆住,咳了兩聲,不知該怎么解釋,只好違心地說:“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媽媽比較……忙?!?/p>
淑琴姑媽拿了紙巾替她擦著嘴,“小沫啊,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的。只可惜我們家畢竟和謝家只是遠(yuǎn)親,你們這些家務(wù)事我也不好插嘴。不過你是個好姑娘,姑媽和姨奶奶心里都清楚。只要林森對你好,就夠了?!?/p>
楊沫淡淡微笑著點(diǎn)頭,心里說不出的難受。家務(wù)事,她根本連謝家的大門都沒進(jìn)過。
“呦,這不是淑琴姑媽嘛?您也來看楊沫啦?”張逸白笑著打招呼走了進(jìn)來。
他沖楊沫使了一個眼色,楊沫卻將目光瞥到別處。
“張大夫,我們家小沫就靠你照顧了?!笔缜俟脣屆φ酒饋?。
“哎呦您可別這么說,老謝的老婆我哪敢怠慢?都是自己人?!睆堃莅仔Φ馈?/p>
楊沫心里又暗暗鄙視了一把這個兩面三刀的張逸白,果然和謝林森從小混到大的,都是影帝啊。
“還好有你這個熟人在,我媽的藥也都是借了你的光,現(xiàn)在我們家小沫也受了你的恩,真是太謝謝你了。”淑琴姑媽笑著說。
“姑媽你這就是跟我見外了??!我過來看看小沫的情況,感覺怎么樣?。俊睆堃莅仔χ鴨?。
他憑什么叫她小沫?窩著怒火不發(fā)作,楊沫淡淡地回答:“沒什么事了,已經(jīng)可以出院了?!?/p>
“那可不行,你還得做好幾項檢查呢。哦對了,姑媽麻煩你件事,小沫昨天做的化驗單子今天出來了,在四樓的柜臺,你能去幫忙取一下嗎?”張逸白說。
“哦,行啊,小沫你和張醫(yī)生先聊著,我這就去給你取化驗單啊。”淑琴姑媽說著站起身。
“淑琴姑媽,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吧!”楊沫急忙坐起來,作勢要下床。
“你就乖乖躺著吧,跟著湊什么熱鬧?”張逸白攔住楊沫。
“我已經(jīng)躺了兩天了,下床走走還不行嗎?張醫(yī)生你也知道,我是皮糙肉厚的楊沫,這點(diǎn)小病早沒事了。”楊沫白了他一眼道。
張逸白無奈,讓開了身。楊沫從床頭的包里拿出了錢包,邁著虛弱的步子挽住了淑琴姑媽的手臂,頭也不回地說:“咱們走吧?!?/p>
張逸白恍然大悟,化驗單是要額外收錢的,原來楊沫是不想淑琴姑媽替她交這個錢??粗首鲌詮?qiáng)的背影無奈地?fù)u了搖頭,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取化驗單的窗口排著長長的隊,淑琴姑媽執(zhí)意獨(dú)自去排隊,讓楊沫留下坐在椅子上等她。楊沫只好從錢包里拿出了三百塊錢塞到淑琴姑媽的手上,執(zhí)拗地不肯收回。
“你還挺心細(xì)的,連化驗單的錢都不讓別人給你出。”張逸白站在一旁漫不經(jīng)心地說。
“你是想說我這么個貪財?shù)呐瞬回澣思疫@個小便宜很奇怪吧?”楊沫又白了他一眼。
張逸白哭笑不得,看來他在這女人心里的形象早已經(jīng)是妖魔鬼怪了。
“張醫(yī)生!”不遠(yuǎn)處人群里一個清脆的聲音。
張逸白和楊沫聞聲望過去,見到孟婷婷一臉笑意地沖他們揮手。而下一秒,二人都僵住。因為孟婷婷的身后,站著一個窈窕的女人。
孟憐伶。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從楊沫在醫(yī)院醒過來那一刻起就一直有這樣一個不好的預(yù)感。她會在這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時候見到孟憐伶。她一直懸著的心,跟做賊一樣,隨著視線中出現(xiàn)孟憐伶的倩影那一刻終于落地,摔得粉碎。
到底還是出現(xiàn)了。偶像劇言情小說里的狗血情節(jié),一次又一次地在她身上重現(xiàn)。徹底穩(wěn)固了她腦殘女主角的地位,真是可喜可賀。
孟憐伶也略微怔忡了一下,兩片濃密的睫毛如振翅欲飛的小蝴蝶忽閃了兩下,隨即帶出一臉的笑意。她跟在孟婷婷身后大大方方地走了過來,“真沒想到在這會遇見楊小姐,怎么你臉色這么差?生病了?逸白,你怎么也和楊小姐在一起?”
“嗯,楊沫工作的時候出了點(diǎn)意外恰好被送到這里住院,我是她的主治醫(yī)生?!睆堃莅讚屜却鸬馈?/p>
“出了什么意外?嚴(yán)重嗎?”孟婷婷插話問。
“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呵呵。”楊沫尷尬地笑道。
“怎么你們倆會在一起?”張逸白急忙轉(zhuǎn)移話題。
“啊,張醫(yī)生你不知道吧?這是我堂姐,今天來陪我復(fù)診的?!泵湘面媒榻B道。
楊沫又是兩聲干笑,姓孟的女人都非得這么漂亮不可么?她干脆也改姓孟算了。
“憐伶?原來婷婷是你堂妹?你怎么不早說?”張逸白驚詫道。
孟憐伶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但還是用一個極美的笑容掩飾了不安,“嗯,這丫頭之前出事瞞著我,這幾天才知道的。”
孟婷婷瞪大了眼睛望向孟憐伶,神情有些復(fù)雜。
楊沫卻急著把話題轉(zhuǎn)回孟婷婷身上,便問道:“婷婷,看來你氣色和精神都好多了。”
孟婷婷燦爛一笑,“嗯,我想開了,還是自己活得好最重要!小沫姐,我要像你一樣做個不為情所困的瀟灑女俠!”
楊沫竟有些心虛,不為情所困的瀟灑女俠,那是多久以前的自己了?到底還是年輕好啊,多么重的傷都能恢復(fù)得這么快這么徹底。
“你跟誰學(xué)不好跟楊沫學(xué)?小心變成男人婆沒人要!”張逸白打趣道。
“咦?張醫(yī)生你怎么跟楊沫姐這么熟?”孟憐伶露出詭譎的笑。
“我們一點(diǎn)都不熟!”楊沫和張逸白異口同聲道。
兩句話同時說完,他們又不免互看一眼,然后彼此厭惡的移開視線。
一旁的孟婷婷當(dāng)即笑得出了聲,連孟憐伶都忍俊不禁,目光流轉(zhuǎn)地打量著兩個人。
“小沫,張醫(yī)生,化驗單取回來了。哦對了,小沫啊,這個錢還給你,剛剛收款的人說林森已經(jīng)把你所有的化驗費(fèi)都預(yù)交了。”淑琴姑媽走過來,將手中的錢塞回了楊沫手里。
這一句不經(jīng)意的話飄過來,站在這里的四個人都凝固了。
不明所以的淑琴姑媽望了望孟憐伶和孟婷婷,轉(zhuǎn)而對楊沫問:“小沫,這兩位小姐是你朋友?”
楊沫硬著頭皮點(diǎn)點(diǎn)頭,索性豁了出去,又拿出了公關(guān)人的架勢笑著介紹說:“淑琴姑媽,這倆美女是姐妹哦,漂亮吧!這是姐姐孟憐伶,這是她妹妹孟婷婷?!?/p>
然后又看著孟憐伶的眼睛大大方方地說道:“孟小姐,這位是淑琴姑媽,她是謝林森姨奶奶的女兒,從小看著謝林森長大的。”
孟憐伶眸光閃動,精致的臉孔微微凝住,可還是極有教養(yǎng)地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早就聽林森說他的姨奶奶和姑媽對他特別好,今天終于見到姑媽了。姑媽你好,我是孟憐伶?!?/p>
身邊的孟婷婷欲言又止,因為她的手已經(jīng)被孟憐伶緊緊地抓住。而楊沫身邊的張逸白早已經(jīng)被這場面震住了,一邊佩服楊沫的膽大包天敢逼宮,一邊又感慨孟憐伶的臨危不亂識大體。一時思緒混亂,竟不知道該幫誰了。
可總不能就這么僵下去,他急忙哈哈笑道:“淑琴姑媽,小沫和憐伶是好朋友,今天在這碰上了,就讓她們倆聊聊吧,你這化驗單不是拿到了嗎?來咱們?nèi)ノ肄k公室,讓我仔細(xì)看看她的化驗結(jié)果。”說著就挽起淑琴姑媽的手臂。
“要聊就回病房聊嘛,小沫身體還沒恢復(fù),在外面站久了不好?;仡^林森問起來又怪我不好好照顧她?!惫脣尩馈?/p>
張逸白只覺得背后嗖嗖地冒涼氣,天知道淑琴姑媽是無心的,可這戰(zhàn)火卻已然就這么被挑起來了。
楊沫儼然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我沒事的姑媽,在病房里窩得太久了也難受,就讓我和孟小姐在外面聊聊天吧。”
孟憐伶也已經(jīng)擺出了來者不拒的笑容,“我知道這家醫(yī)院五樓有個小休息區(qū),可以曬太陽喝咖啡,不如我和楊小姐去那坐坐吧,外頭空氣也挺好的。”
淑琴姑媽只好答應(yīng)道:“好吧,那就麻煩孟小姐幫我照看我們家小沫了。那個咖啡什么的她現(xiàn)在身體不好不能喝,就給她喝白水吧?!?/p>
搞定了淑琴姑媽,孟憐伶又望了一眼身邊一直沉默的孟婷婷,“婷婷,我和楊小姐去聊一會兒,化驗單你就自己排隊取行嗎?”
孟婷婷神色復(fù)雜地望了望孟憐伶,又以更加復(fù)雜的眼神看了看楊沫,最終還是極不情愿地點(diǎn)點(diǎn)頭離開了。
外面的陽光真的很好。楊沫和孟憐伶對坐在一張?zhí)僮狼?,楊沫喝水,孟憐伶喝咖啡。
陽光下的孟憐伶閃亮閃亮的,那白皙的皮膚吹彈可破,一雙靈動的眼哪怕是不經(jīng)意間都散發(fā)著醉人的柔媚,淡淡無色的唇膏卻也映得雙唇晶瑩水潤。
她今天穿一件淺黃色的砍袖上衣,配白色七分褲,衣服褲子都是簡約的設(shè)計,最簡單的搭配彰顯著最不俗的品味。
楊沫低頭時望著杯子里自己的影暗暗嘆氣,一身灰色的病號服,頭發(fā)亂七八糟,臉色灰白如土。這樣兩個女人坐在一起,只要還是個雄性就會知道該選誰吧。
“楊小姐,方便問一下你到底是什么病住的院嗎?”孟憐伶先開了口。
“那個,其實(shí)不用叫我楊小姐,叫我楊沫就行。”楊沫說。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楊沫,不過你也別叫我孟小姐了,就叫我憐伶?!泵蠎z伶微笑道,“楊沫,從見你第一面時,我就很喜歡你的個性,我一直期待著我們能成為朋友。”
到底是大家閨秀,這時候還能跟情敵做朋友。楊沫也笑,“我哪敢高攀你啊?我就一個普通的大俗人?!?/p>
“楊沫,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是因為什么住的院?”孟憐伶追問道。
楊沫心一橫,直截了當(dāng)?shù)鼗卮穑骸傲鳟a(chǎn)。”
孟憐伶當(dāng)即花容失色,“流產(chǎn)?”
“嗯,說來慚愧,我都不知道自己懷了孩子,工作的時候遇到了惹事的混混,結(jié)果被踢了一腳,孩子就沒了。”這是楊沫這幾天來講起這件事最平淡的一次。
孟憐伶的目光里滿是驚恐與不安,然后,她微微低下頭,再抬起時那目光變成了悲憫,“對不起,提到了你的傷心事。”
楊沫被她的目光驚了一下,然后心里一熱,這個美女果然是個善良的姑娘。她本來已經(jīng)做好了當(dāng)潑婦掐架臉紅脖子粗的心理準(zhǔn)備了,可沒想到這事情發(fā)展得竟然如此溫情。
“沒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過了那個傷心的時候了。”
“那個孩子,是林森的吧?”孟憐伶繼續(xù)問道,聲音柔柔的。
楊沫點(diǎn)頭,然后不知怎地胸中立刻溢滿了愧疚之情,“對不起,憐伶?!彼肫鹆藦堃莅椎脑挘兔蠎z伶,不管怎么算都是人家正牌,她充其量不過是個小三。
真想不到她楊沫也有這樣一天,背著小三的罵名坐在人家正室面前逼宮?不,她根本沒想過那么多,她見孟憐伶,只是覺得該把話都說清楚,她不想再欺瞞別人。
孟憐伶沉默了許久,端起白色的咖啡杯送到嘴邊,依舊是姿勢優(yōu)雅,卻沒有喝,又緩緩地放下?!拔矣X得林森最近變了很多,雖然從我回國那一刻起就知道他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的謝林森了,可這段日子他變得更不一樣了。”
“我總是猜不透他的心思,有時候他明明眼睛是望著我的,可我卻總覺得他在看的是另一個人。”孟憐伶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神色凄然地繼續(xù)說,“楊沫,原來是他心里有了你?!?/p>
楊沫愧疚地低下頭,如果這時桌上有把刀,她大概會恨不得一刀插到自己胸口。
從小到大,她可以沒錢,沒有美貌,沒有人疼愛,可總有一股骨氣是自己覺得驕傲的,尊嚴(yán)。而現(xiàn)在,她卻變成了自己心中最鄙視的一種人。
“對不起。”這是繼小周之后,她又一次徹底地恨透了自己。
“沒必要這樣自責(zé),楊沫,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即便是情敵,也還可以當(dāng)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