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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愛你與老婆
吃完了這頓異常順利的燭光晚餐,他牽著她的手漫步回酒店。海邊的小路上燈光璀璨,各種花香伴著海風拂面而來,四下安靜,只有蟬鳴。她心情不錯,路也不好好走,一蹦一跳的,像個頑皮的小姑娘。
“這條路真好看,燈光好亮。”楊沫呵呵笑著說。
“嗯,因為是海邊,所以這條路就格外的亮。”他回答。
“為什么?”她問。
“因為晚上的海太黑太恐怖,海邊的路如果不亮一些很容易出事故?!彼卣f。
“這么小的路,又沒有什么機動車,能出什么事故?”楊沫問。
“很多啊,比如搶劫,比如惡鬼!”謝林森猛地提高音量,轉(zhuǎn)過頭沖楊沫做個大鬼臉。
“哈哈哈......哈哈!”楊沫絲毫沒被嚇到,反倒笑破肚皮。
謝林森有點泄氣,“你不是說你小時候最怕鬼嗎?”
楊沫捂住笑得痛的肚子說:“那是小時候啊,現(xiàn)在都這么大了還怕什么?我大學(xué)時候每天晚上去夜市擺地攤,都是凌晨一兩點一個人從校外走回來的,那時候經(jīng)過的路啊,比這恐怖多了,所以抗驚嚇指數(shù)暴增?!?/p>
原來她還有這樣他不知道的經(jīng)歷。這個小女人到底受過多少苦?。?/p>
楊沫還沒止住笑,“謝林森,知不知道你剛剛那個鬼臉多傻?那哪能嚇得住人???分明是小丑嘛!”
她怎么會知道,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做鬼臉嚇人?
他覺得面子上有點掛不住了,便佯裝慍怒道:“有那么可笑嗎?我可是第一次做鬼臉。”
“???那你以前談戀愛什么的,都怎么逗你女朋友玩的啊?”楊沫笑著問。
“以前都是她們做鬼臉逗我玩?!彼卮稹?/p>
楊沫的笑漸漸淡了,鄭重其事地點點頭,“謝總,您的第一次做鬼臉,我不客氣地收下了?!?/p>
他氣急敗壞地要捉她,她卻像條鯉魚似的滑出了他的懷。她跑,他追,再跑,再追?;氐骄频陜蓚€人都累了,謝林森洗了個澡就打開了電腦辦公,楊沫則走去了陽臺說給家里打電話。
待他處理完工作回到臥室的時候,她早已經(jīng)熟睡。不忍再驚擾她,他躡手躡腳地爬到了床的另一端,很快入睡。
許是工作太晚了太累的緣故,這一晚他睡得很沉,還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他回到童年,在奶奶家的小院里玩,奶奶夸他將來肯定比爺爺和爸爸都有出息。
然后他學(xué)會了爬樹,很高很大的一棵樹,爬上去的時候才見到一個臉蛋紅紅的小女孩也坐在樹杈上,他不記得他們說了什么,只覺得他們一起聊天很開心。
再然后,小女孩忽然掉進了海里,他也跳下去,卻怎么都游不到她身邊。咆哮的大海中間打開了一個大洞,小女孩被卷了進去,就在馬上要被海水淹沒的時候卻突然對他做了一個鬼臉,告訴他其實她是海的女兒。
“我就算化成泡沫,也會永遠記得你。”她說,永遠,可他也是不相信永遠的人。
醒來的時候一身的汗,他不知怎地長長舒了一口氣。天色已泛白,他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床的另一端空空如也。
他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在那家酒店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轉(zhuǎn)了多少圈,最后一次,極不情愿地,他走到了前臺打聽楊沫的下落。
前臺的服務(wù)小姐一臉的歉疚,“對不起,謝先生,我們沒有見到楊小姐?!?/p>
他的人徹底僵住,思緒都凍結(jié)了。
“要不,我們幫您聯(lián)系一下本地的派出所,讓他們在附近搜索一下?”前臺小姐說。
他如夢初醒,“車站,機場,讓他們幫我查一下有沒有楊沫坐車的記錄?!闭f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已經(jīng)低沉得連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她到底還是走了,她又一次甩了他,這個可惡的女人!
派出所查到楊沫坐了最早的一班飛機回A城,他也急忙收拾了行李坐了最快的一班飛機。直到收拾行李時他才發(fā)現(xiàn),她幾乎什么都沒帶走,他給她買的衣服,鞋子,還有那串婚房的鑰匙。
所以這次她是鐵了心地要徹底消失嗎?
手里握緊了那串鑰匙,拳頭死死地砸在桌面。謝林森咬牙切齒,楊沫,你想要的我已經(jīng)都給了你,你還有什么理由要走?
原來這就是她把他拉下水又自己漂上來的原因,她想證明她自己也可以。這就是為什么她面對他的話悶不吭聲的理由?因為那是最后的晚餐。她是一早就計劃好要走的,向來老謀深算的謝林森竟然被這個單細胞的小女人給耍了?
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會娶她,她還有什么不滿足?
飛機場時他已經(jīng)打給了每一個他覺得會知道楊沫下落的人,王大帥,陳松,程子聰,甚至張逸白,還有淑琴姑媽。原來所有關(guān)于她的事與人,他竟知道得那么少。
他回到了她的小家,一切如常??諝饫锘祀s著些許久未通風的霉味,他打開窗,陽光一束束地射進來,經(jīng)過的地方一粒粒微塵在舞蹈。沙發(fā)上的黃色抱枕安然地平躺著,廚房里藍色海綿也平靜地放在水槽邊。他忽然想起那只在他第一次洗碗時不小心打碎的碗,事后楊沫一直念念不忘,在他耳邊又提起好幾次的白色小瓷碗。明明那么普通不起眼,亦如它的主人。
而此刻他的心也裂了縫,每一次跳動都會有難以抑制的疼痛溢出來,然后逐漸蔓延,細細密密的裂紋像一張網(wǎng),讓他窒息。
手機忽然響了,他急匆匆地接起來才發(fā)現(xiàn)是張逸白。
“老謝,有楊沫消息了嗎?”電話那端張逸白的聲音也一樣急促。
“沒有。”他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
“你們到底怎么了?你又怎么刺激她了?”張逸白問。
“我什么時候刺激過她?我一直都在盡心盡力對她好!倒是你,你是不是在她住院的時候跟她說了什么?現(xiàn)在竟然還這樣的口氣質(zhì)問我?”謝林森急了。
電話那端沉默了,許久才聽到一聲嘆息,“對不起,我可能那時候是話說得有點多了??赡愀蠎z伶已經(jīng)分了手,她沒理由再擔心了啊!”
這回輪到了謝林森沉默。是啊,他能做的都已經(jīng)做了,她為什么要走呢?
“哎,你也別著急了,楊沫這女人生命力那么頑強,肯定不會出事。而且她的個性其實挺矛盾的,一方面特別愿意在外人面前逞強,一方面自己那些小心思又比針眼兒還細??煽傮w還是個懂事兒的人?!?/p>
“我猜是你對她太好了她反倒不適應(yīng),肯定是在懷疑你口口聲聲的你愛她都是謊話,所以就出于自我保護地土遁了。等過一陣子想開了,或者太想你就會回來的。我覺得她是真的挺愛你的?!睆堃莅椎?。
謝林森的腦中忽然閃過一道光,那光芒消失得太快了以至于他努力回想也只能留下一個模糊的影。于是又沉默了許久,他終于開口說:“我好像,從來,都沒有對她說過我愛她。”
是的,他的確欠她一句“我愛你”。
電話那端傳來一聲捶墻的悶響,張逸白氣急敗壞,“謝林森,虧你還自詡情場高手,你到底會不會談戀愛?。俊?/p>
談戀愛?他從未有一刻覺得他與楊沫是在談戀愛,可這一切又都是什么呢?
“你有沒有對孟憐伶說過我愛你?”張逸白問。
“有。”他回答。
“幾次?”張逸白問。
“記不得了......”他沒了底氣。豈止是孟憐伶,就算是那些玩了就甩的鶯鶯燕燕們,他也不知道說過多少次“我愛你”,那不過就是個哄女人的工具。
怎么對著楊沫,他卻一次都沒有說過呢?他的頭皮有些麻,想了半天才有了點頭緒。因為他用了另一個詞,“老婆”。
他不記得自己已經(jīng)對楊沫叫了多少遍的“老婆”,但他卻十分清楚,他從未對任何其他女人喊過這兩個字。
“我愛你”與“老婆”,到底哪個意義更大?
“老謝,如果我是你,我不會比你吝嗇對她說那句話。雖然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讓楊沫不安而離開的主要原因,但我確定楊沫肯定是在意的?!睆堃莅滓岩а狼旋X。
她說她不懂愛,其實她只是不相信,不相信他們之間的這個叫愛情。
就像一只笨笨的蝸牛,一直傻乎乎地爬啊爬,翻越千山萬嶺去尋找心中的那個家,可它不知道,其實家就在自己的背上。
“我愛你”這三個雖然聽著肉麻又假惺惺,可它卻始終是女人最不可或缺的定心丸。每個女人都期待聽到這三個從男人嘴里說出來,哪怕是謊話。
它的重量很輕,既不能當飯吃又不能當房子住,約束力又是那么淺,毫無限制,可無分時間地點無限次使用,卻又沒有一個公信的標準去衡量去兌現(xiàn)??伤质悄敲粗兀诲N定音,帶著一股無形的魔力將一切不合理的事情合理化,海枯石爛,“我愛你”永不變。
女人就是這么傻,才能永遠給男人可乘之機。楊沫也不過是千千萬萬的傻女人之一,愚蠢又固執(zhí)。
掛斷電話的謝林森將頭深深地埋在那個黃色的抱枕里,上面還有楊沫存留的味道。
楊沫,就算你化成泡沫,我也一定要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