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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西暖閣探原委
“碧桃,這是怎么了?你家娘娘為何生這么大的氣?”
溫歧緩緩走來,頎長身姿往那兒一站,就好似遍身清風(fēng)灑蘭雪,說不出的神宇輝杰,瞬間成為天地間的焦點(diǎn)。
“小李子,是你得罪皇后了?”
小李子撲通一下跪倒,叫起撞天屈:“圣上明鑒??!奴才怎么敢招惹皇后娘娘?奴才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萬萬不敢!”
周盈輕哼一聲:“此事不與小李子相干,我是來找你……臣妾是來求見陛下的?!?/p>
“哦?”
溫歧眉眼含笑,見周盈衣衫單薄,柔聲道:“驟雨初歇,外頭寒涼,有事且入內(nèi)再說吧?!?/p>
西暖閣之中自是十分暖和,溫歧站在一方墨煙凍石鼎邊,手里盤玩著一串白玉菩提,靜靜注視周盈,等她開口說明來意。
周盈也不忸怩,直接便問:“良妃乘興而來,陛下怎叫她敗興而歸?”
“我與宮妃如何相處,阿盈也要管么?”
年輕的帝王英武不凡,唇如涂朱,面若堆瓊,那雙眼睛更似造化靈秀所鐘,只消略略朝你一瞥,就叫人心旌搖曳。
是以,周盈不去看他,只盯著案前陳設(shè)的各色新鮮花卉。
“我是大楚的皇后呀,不是您讓我履行中宮之責(zé)?關(guān)愛嬪妃,不是應(yīng)有之義?”
“倒也沒錯(cuò)?!?/p>
溫歧湊過來,一陣清爽的淡香霎時(shí)將周盈包裹,更兼一份男子吐息的溫?zé)?,讓她連腮帶耳微微泛紅。
“可良妃主動來找我,我便一定要迎合她?只許‘襄王有夢,神女無心’,便不能反過來?”
周盈一時(shí)語噎,嘟囔道:“她這般國色天香,尚且難入陛下之眼,那臣妾該往哪兒去尋神妃仙子,方能讓你為之傾倒?”
“何須費(fèi)心尋覓?豈不聞,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p>
“溫……陛下!”
“你我是夫妻,實(shí)在不必太拘謹(jǐn)。你大可像兒時(shí)那樣直喚我名。”
溫歧拉著周盈到楠木椅上坐定,接著打趣她:“你那日一聲‘皇帝哥哥’,真叫我心有余悸?!?/p>
周盈尷尬一笑,也是哦,從前但凡喊他太子哥哥,似乎總沒有好事呢!
“此一時(shí)彼一時(shí),現(xiàn)在君臣有別,尊卑有分,我哪兒能還像以往那樣?”
“莫非昔年我為東宮,你我便不分尊卑?不是君臣?”
“那是我小時(shí)候不懂事嘛!那會兒我才多大呀!怎么?你想要翻舊賬?還要同我把舊事一一掰扯清楚不成?”
聞言,周盈心下著急,柳眉一豎,嘴里說的話便又有欠考慮。
“這樣才對,這樣才是我的阿盈。無論你我身份如何轉(zhuǎn)變,我都希望你能在我面前保有當(dāng)初的那份純真與自在?!?/p>
溫歧目光灼灼,語氣溫柔堅(jiān)定,一種難言的誠懇彌散在兩人之間。
周盈聽了這話眼神稍顯迷離,立馬晃了晃腦袋,竭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扯遠(yuǎn)了扯遠(yuǎn)了!你對良妃有什么不滿意的,你現(xiàn)在就全都告訴我,我暗中提點(diǎn),保證叫她全都改咯!”
溫歧攤了攤手,勾唇一笑:“可若是良妃瞧不上我,阿盈又當(dāng)如何?”
“瞧不上你你就努力啊……不對,你剛剛不是說‘神女有心,襄王無意’?”
“逗你玩兒不行?再說了,我對良妃沒有那方面的意思,她對我也沒有半分旖旎之心?!?/p>
“不是……這……這到底怎么回事?。俊?/p>
周盈被弄得有些發(fā)昏,感覺自己好像從一開始就錯(cuò)了。
“你可知良妃閨名?”
“知道,郝繁懿?!?/p>
“對,她的父母大概是希望她能擁有繁多的懿德懿行。”
“挺好的呀!所以怎么了?哪兒出了岔子嗎?”
“怎奈良妃天生聰穎,諳熟各國語言,立志要當(dāng)一名好翻譯?!?/p>
沉默了許久,周盈兩眼一翻,把秦依瑟和謝逅雨的性情也告知溫歧,緊跟著長嘆一聲:“要不你改名‘解寅耿’吧?正好你是寅時(shí)生的,算命的那老頭兒……司天監(jiān)還說你命里缺火?!?/p>
周盈越說越抓狂,最后無力地仰倒在楠木椅的靠背上。
“不是!我真想不通哎!你說你的這些后宮佳麗,咋一個(gè)個(gè)都這樣深刻詮釋了什么叫‘人如其名’呢?”
溫歧搖頭表示不知,周盈又問:“小李子說你和良妃嘰嘰呱呱好一通對話,這究竟是在干啥?”
“良妃先是用東瀛語同我打了招呼,我自然也用東瀛語回應(yīng)。然后她又用天竺語說她入宮是因?yàn)槁犅勎揖ǘ鄧Z言,想要方便與我切磋?!?/p>
“說著說著,她又換上新羅語,說希望我能允許她進(jìn)廣內(nèi)殿,給她翻閱皇家典籍的權(quán)力?!?/p>
“再后來她又說起大食語,我就聽不太懂了,其后她大概又換了幾種語言,我更是如聽天書、如坐云霧……”
“這樣說,良妃失望而歸,是覺得你名不副實(shí)?她不過稍一試探,你便完全跟不上她的節(jié)奏,所以她認(rèn)為你根本就不配做她的同道中人?”
周盈這話脫口而出,隨即又覺得自己這樣揭皇帝的短不好,嘿嘿一笑:“她倒挺有個(gè)性?!?/p>
“語言能力方面,我不如她?!?/p>
溫歧坦然承認(rèn)自己的不足,見周盈眨眨眼,似有幾分驚訝,模樣頗為呆萌,朗聲笑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良妃這方面確實(shí)比我厲害,沒什么羞于對人言之處?!?/p>
“那你倒是開明,我還以為你當(dāng)了皇帝,會覺得自己天下第一了不起,不允許臣民在任何方面勝過你?!?/p>
“我在你心中就這樣不能容人?就這樣心胸狹隘?就這樣妄自尊大?”
“皇帝嘛……高高在上,無人能及,總要維護(hù)自己的面子吧?”
周盈對自己的“小人之心”有些難為情,用手拉住溫歧衣袖晃了晃。
“好吧!是我小瞧你了,你皇帝肚里能撐船,別同我一般見識。”
溫歧拍了拍她手背,嗔怪道:“萬事都不如你自己的身體要緊,與其成天想那么些有的沒的,不如先把自己照顧妥當(dāng)。手這樣涼,倘若染了風(fēng)寒可怎么好?”
他將周盈的雙手?jǐn)n在自己掌心,不許她慌忙抽離,故意轉(zhuǎn)移話題。
“現(xiàn)在你已盡知良妃來去的原委,可還有其他要對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