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咕嚕咕嚕......救命！”

“裴郎！”

眼見花容失色的阿姐不顧一切地要跳進池子里救人，榮湘漪忙從后面死死抱住榮惜苒的大腿，大喊：

“阿姐冷靜！”

她才不允許阿姐為了一個渣子不顧身體，那水這么冷，凍著她阿姐了怎么辦？

儷娘在一旁抱著珠寶，半晌才回過神來，“快！還不快去救人！”

“你們都傻愣著做什么？裴郎出事，你們這群賤仆擔待地起嗎？！”

語氣雖急切，手里卻不舍得放下一件珠寶，甚至還悄悄往袖子里藏。

一時間，裴府下人們手忙腳亂。

榮湘漪見阿姐滿臉淚水，慌得渾身失力，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她卯足了勁兒才把人給穩(wěn)住，拉到一旁，拍著胸脯安撫道：

“阿姐你別急，我一定幫你把人救上來！”

說完，就憑借靈活的身軀擠進了救援前方。

她個子小，再加上場面太過混亂，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她。

只有榮惜苒的臉色惶恐到煞白。

眼看裴洮從水面露出口鼻，榮湘漪快準狠一腳踹下去，將人蹬回水中。

使勁踹！冒頭就踹！

如此接連十幾腳。

救人？那怎么可能！

她沒把人渣按水里淹死，都是看著榮家家產(chǎn)的份上。

讓裴洮死在這里，她嫌臟！

裴洮嗆了不少水，他此刻已經(jīng)脫力，呼救的聲音也越來越小，逐漸往水中沉去。

府門口，裴洮請來的兄友們也終于反應過來，一大片人涌過來。

榮湘漪余光瞥見，不由得皺眉。

怎么來得這么快，她還沒踹夠呢。

不過山人自有妙計！

下一秒，榮湘漪就趴在水池旁，腿上蹬力踹，手下用力薅著裴洮的頭發(fā)。

“伯伯別怕！一一來救你了！”

其他人連拖帶拽，終于把裴洮從水里救了起來。

裴洮嘔出一大口水，不斷嗆咳著，細看臉上還有青紫的淤青。

榮湘漪深藏功與名，悄悄溜出人群。

來不及甩掉手上薅拽中斷掉的濕發(fā)，整個人就被榮惜苒提溜過去。

一抬頭，對上榮惜苒滿臉的慍怒與擔憂。

“水邊有多危險你不知道嗎！這么小個孩子，要是他們擠來擠去把你也搡到水里，你是不是也要離我而去......”

榮湘漪原本想高興的，阿姐沒有第一時間圍到渣男身邊，而是先來訓斥自己。

但聽著聽著，就聽出了阿姐聲音里的后怕與顫抖。

孩子、落水。

阿姐是想起了四年前自己落水的陰影！

她忙斂起嬉皮笑臉，乖乖認錯，還伸著手去安撫阿姐的背。

“對不起阿姐，一一錯啦！下次一定離水遠遠的！”

榮惜苒眼尾瞬間變紅，緊緊抱著榮湘漪，仿佛是彌補了四年前沒能救下妹妹的遺憾。

淚豆子‘啪嗒’地滑入榮湘漪脖領間，濕熱又咸澀。

直到人群中突然喧鬧起來，“裴少醒了！”

儷娘第一時間把眼尾搓紅，撲到裴洮面前哭：“裴郎你受苦了！快讓我好好瞧瞧，哪兒傷著沒？”

不愧是遠近聞名風月場地的頭牌，入戲那叫一個快。

榮湘漪撇嘴，直接拆臺：

“人昏著的時候，你藏金首飾；眼下醒了，哭得像是辦喪一樣。嬸嬸這心思，真叫一一看不懂?！?/p>

小娃娃看不懂，但旁人知道??！

院中不乏長安城中的勛貴，這些人多數(shù)都只是表面與裴洮交好，此時自然是看樂子的心思更多。

一個個目光揶揄。

裴洮失了面子，氣得眼底猩紅。

他顧不上儷娘，一把推開后，張開手就朝著榮湘漪的脖子掐來。

“賤人！方才是你推我入水的！我一定要弄死你！”

榮湘漪如同受了驚的兔子，躲在阿姐身后，聲音帶著細軟的哭腔：

“一一是不是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讓伯伯生氣，要當白眼狼掐死恩人呀？剛剛那么多人看著，我明明在很努力的救人......”

榮湘漪很清楚自己的優(yōu)勢，眼淚欲落不落，鼻尖和眼尾都委屈地發(fā)紅，破碎又令人心疼。

剛剛蹬人的事她做的隱晦，再加上年紀小，別人也只會覺得是添亂，不會往她惡意害人上面去想。

此時，都忍不住紛紛開口譴責。

“裴兄，這就是個孩子，她能懂什么害人??？你那娼妓剛剛確實藏了些金首飾在袖子里，我也瞧見了?！?/p>

“都是實話，你要是不愿意聽，自己捂著耳朵把儷娘抱回屋里唄，找一個孩子發(fā)火算什么？”

“水邊滑腳是常有的事兒，你下次小心點唄！”

“......”

就連一向?qū)ε徜僖腊夙樀臉s惜苒也忍不住維護起來：

“裴郎，一一就是個孩子，她不會胡亂編排的?！?/p>

一旁的劉管家也適時出聲：“剛才這女娃娃確實一直在努力救人，裴少爺，您怕是嗆水受驚了，才產(chǎn)生了幻覺?！?/p>

“初春天寒水涼，裴少爺還是快去換身衣裳暖身吧，別讓外客瞧了笑話?！?/p>

裴洮猛然驚醒。

他一直在被這個小娃娃牽著鼻子走！

這些勛貴可是他在父兄跟前挺起脊背的依仗，失了臉面是小，要是以后不再來往，他就是淹死也不足惜！

裴洮憤憤拽著低眉順眼的儷娘下去換衣服了。

榮惜苒想去幫忙，卻被瞪了回來。

“飯菜你都備好了嗎？怠慢了我的客人，你就和那小賤人一起滾出去！”

真是踹輕了，還有力氣兇阿姐！

榮湘漪忿忿不平。

可轉(zhuǎn)頭一看，榮惜苒居然面露嬌羞。

“裴郎放心，這等要事，我不會耽擱的?！?/p>

她尋回地上的鍋勺，囑咐榮湘漪別亂跑后，就鉆進了廚房。

“......”

榮湘漪當然是不會聽的。

她在人群中鎖定了劉管家的位置，跟了上去。

等周圍沒了人，她才開口叫?。骸皠⒐芗遥　?/p>

劉管家早就注意到了她，轉(zhuǎn)過身時并沒第一時間說話，而是細細打量了一番，才喃喃出聲：

“真像啊?！?/p>

可惜不會是四年前就落水溺亡的二小姐。

榮湘漪沒聽清這句，迫不及待問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我今日看阿姐事事對裴少爺言聽計從，她是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呀？”

她記憶中的劉管家溫和慈祥，認真負責，從前很疼愛她！

除了阿姐，這是她目前唯一能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