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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匯報演出那天,假千金李明月毀了我的衣服,讓我在臺上大面積走光,當眾出丑。
李明月瑟瑟發(fā)抖的躲在李淮舟的身后,紅了眼眶。
「怎么辦呀哥哥,姐姐不會怪我吧?我是好心........」
一母同胞的親哥漠視我道:
「跟我們小月亮有什么關系?有些人到底不是在李家長大的,凈會出丑?!?/p>
我茫然失措的護著幾乎全部走光的身體,直到一件帶著體溫的大衣將我包裹住。
竹馬陸時安的出現(xiàn),讓我對這個世界重新燃起了信心。
直到我們婚禮的前一周,我聽到了李明月的聲音。
「時安哥,咱們玩兒了這么多年,終于可以看她知道真相后的樣子了!」
一向對她冷漠的男人,此刻卻極致寵溺。
「小月亮開心就好?!?/p>
李淮舟在一旁笑的克制:「時安,除了你還有誰這么寵我們家小月亮,愿意浪費幾年時間去捉弄一個女人,到時候當眾悔婚的時候,可不準后悔哦?!?/p>
原來,他也沒有任何的不同。
1
「怎么了?還是不想回那邊嗎?」
我沉默的點了點頭。
陸時安將購物袋全部提到了一側,伸手將我攬進了懷里。
我像是一只泄了氣的貓,在他懷里找到了最有安全感的姿勢。
他的下巴頂在我的頭頂,讓我莫名安心。
「下周的婚禮,你還是要從李家老宅出來的,難得對面主動約,就當是緩和緩和關系了,忍一忍?!?/p>
我悶悶的嗯了一聲。
那個一直出現(xiàn)在我噩夢里的聲音響了起來。
「喲,這不是我姐嗎?」
李明月挽著李淮舟的手臂,后面跟著的幾個人提滿了大大小小的購物袋。
她昂著頭朝我走過來,眼里皆是戲謔。
下意識的,我從陸時安的懷里鉆了出來,躲到了他的身后。
陸時安也戒備了起來,隔開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他語氣淡漠:
「晚上不是約了吃飯么,自然就見到了?!?/p>
李明月愣在原地,嘟了嘟嘴靠著李淮舟撒嬌。
「哥哥你看!姐姐怎么就那么抗拒我呢?她是不是從來沒有把我當過一家人?姐姐是不是還在怨我,搶走了你,搶走了爸爸媽媽.......」
李淮舟心疼的安撫著。
「我們小月亮最好了,什么都沒有做錯,錯的是那些心眼比針尖還小的人,到底沒受過什么高素質教育,做人都不會做.......」
李淮舟對我,還是那么充滿敵意。
明明,我什么都沒說。
陸時安聽出來他的言外之意,神情瞬間變得冷峻了幾分:「小李總,我記得你前幾天給我遞了一份企劃書,還想合作的話,說話就敞亮一點?!?/p>
李淮舟愣了愣,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我。
「那晚上記得早點回來吃飯啊,我的........好妹妹?!?/p>
他拖著不情不愿的李明月離開,我才暗自松了口氣。
陸時安摸了摸我的頭,目光灼灼。
「別怕,我在?!?/p>
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自然也少不了李明月的茶言茶語。
見我一直低頭沉默,李明月陰陽怪氣的開口。
「姐姐到底是要嫁給陸家了,現(xiàn)在連我們都不愛搭理了,哥哥你說姐姐以后還會不會認你這個親哥哥呀?還有爸爸媽媽呢,他們在國外,姐姐都不考慮等他們回國之后在結婚的嗎?」
我考慮過的。
電話打過去,只有冷漠的幾個字。
【沒有時間?!?/p>
他們,可是連李明月發(fā)燒都會抽時間,坐上二十幾個小時飛機回來陪護的呀。
我低下頭自嘲的笑了笑:「你們慢慢吃,我出去透透氣?!?/p>
李淮舟自我身后低咒。
「沒規(guī)矩的玩意兒,整天不是陰著張臉就是這德行,看著就晦氣!」
「好啦哥哥,不要生氣呀,姐姐不是跟我們一起長大的,自然沒什么感情啦........」
站在天臺透了透氣,想到臨時有事會晚來的陸時安,我起身朝屋子里走去。
我委屈些沒關系,不能讓他委屈。
餐廳有視線盲區(qū),我下來的時候他們沒看到,但我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們的一舉一動,見陸時安走進餐廳,我加快了腳步。
李明月的雀躍,讓我呆愣在了原地。
「時安哥,你怎么才來??!你不知道我看到她那張臉多難忍!要不是想正大光明的跟你在家吃頓飯,我跟哥哥才不會約她呢!」
「還好這場戲下周就要結束了,哈哈哈哈哈,她要是知道她所謂的幸福,都是耍她的,她會不會崩潰???不會去自殺吧?」
一向對他冷漠的陸時安此時語氣極致寵溺:「我們小月亮開心就好。」
李淮舟跟他也抱了抱,完全沒了白天的囂張跋扈。
「最寵這丫頭的還得是你,浪費自己幾年的時間陪在這么個女人身上,到時候當眾悔婚你可不會不舍得吧?」
陸時安淡淡的笑意凝固在了嘴角。
他的眼里,蒙上了一層我看不懂的情愫。
李明月如臨大敵,挽上了他的手臂。
「時安哥,你不會真的對她有感情了吧?那我怎么辦?當初咱們不是說好了,是幫我.......」
陸時安回過神來,摸了摸她的頭。
「放心吧,不會的?!?/p>
「我就知道時安哥最好啦!」
那邊其樂融融。
我,如墜冰窟。
2
從老宅出來,陸時安如釋重負般松了一口氣。
「如果不是為了你,我真的不想跟這兩個人有任何接觸?!?/p>
看著他滿眼真摯不似作假的樣子,我的心底只有無窮的悲涼。
一個人為什么能夠演技好到,三年看不出任何破綻。
我靜靜的看著他:「可是,是你勸我回來的不是么?我們?yōu)槭裁匆欢ㄒ貋砟兀砍黾弈翘?,也不一定非要從老宅出發(fā)吧?!?/p>
我之前,總是不明白為什么陸時安會勸我面對這兩個人偶爾的邀約時,答應下來。
既然沒有父母相送,哪里算是家呢。
既然不算家,在哪兒不都一樣嗎?
陸時安能在我生日的時候一擲千金包下整家五星級餐廳給我慶生。
那么一間酒店的套房,對他來說是什么很困難的事情嗎?
我今晚終于明白。
從頭到尾,他托舉的從來都不是我。
而是李明月。
陸時安愣了愣,總是平靜的眼里染上了一絲慌亂。
「知許,我知道你渴望家庭的溫暖,所以才會幫你做一些決定,如果你覺得這樣不舒服,我以后不會再幫你做選擇,不要生氣,好不好?」
我沒有做聲,朝著停車的位置走過去。
陸時安依舊把我送到公寓樓下。
他欺身上來,解開了我的安全帶。
「注意完全,看到燈亮了我再走,到家給你打電話?!?/p>
三年來,陸時安一直都不會再十二點后跟我單獨相處在某個封閉的空間里。
連我家,都不會去。
這次,我沒有跟以前一樣乖乖開門下車,而是直接湊上去,吻上了他的嘴角。
陸時安被我嚇了一跳。
他單手禁錮住了我的腰,防止我進一步的靠近。
曖昧的空氣在狹小的車廂內(nèi)迅速蔓延。
陸時安的喘息聲肉眼可見的急促了起來,他眼眶猩紅,卻仍然保持著最后的克制。
「我們不是說好了么,結婚后再........」
我坐實了心中的猜測。
他極力隱忍,為李明月守著底線的樣子看的我心顫。
我平靜的退了回去:「回去開車注意安全?!?/p>
什么尊重、什么克制,不過只是為了讓李明月心里不膈應罷了。
我引以為傲的幸福,在今晚碎了一地。
第一次,我沒有接起陸時安報平安的電話。
而是撥通了一個我很久沒有敢主動聯(lián)系的人。
「陳老師,您說國外舞團缺一個編導,您看我現(xiàn)在還有機會么?」
對方很激動:「知許,你能接受真是太好了,你的天分不應該被埋沒的?!?/p>
是啊,就算再也站上不了舞臺。
至少,也能一直奔赴熱愛。
3
整個夜晚都不得安穩(wěn),深淵般的夢境一個接連一個的交織。
夢境的最開始是粉紅色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一左一右的牽著我的手,將小小的我送進了大大的舞蹈教室,看著我有模有樣的提著裙擺學著老師的動作,他們臉上浮現(xiàn)出無限的驕傲。
緊接著場景變換,我無措的看著一屋子哭泣的大人,慈祥的兩張面容變成冰涼的黑白照片,所有人看向我的眼神都是厭棄和恐懼。
來出現(xiàn)了兩個面無表情穿著華麗的夫妻將我?guī)У搅艘婚g大大的別墅里,里面有一個很兇的小男孩和一個哭的看起來很可憐的小女孩,這里沒有以前的家好,這里的人都不喜歡我。
幸運的是,我依然能跳舞。
我享受泡在練功房的每一秒,這里沒有不聽解釋的咒罵,也沒有無端指責后的體罰,在這里那個男孩不會對我惡語相向,那個小女孩也不會在我受罰后露出我看不懂的笑意。
再后來,我連舞都不能再跳了,皮膚的灼熱的撕裂感,在夢境里都顯得那么真實,沒有一個舞者的身體會蔓延一整片的傷疤。
夢境徹底變成黑色,我失去了唯一的浮木。
直到一陣金色的陽光透過裂縫鉆了進來,我看到陸時安拿著一件大衣緩緩朝我走過來,我以為天亮了。
可李明月忽然出現(xiàn),嬌俏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陸時安停下腳步,目光憐憫的看著我。
「沈知許,你也太缺愛了,我們再耍你,你都看不出來嗎?」
是的,他們不在乎我到,連姓氏都還是養(yǎng)父的。
伴著地獄般的嘲笑聲,我掙扎起身。
時鐘指向八點。
我喘息著看著窗外高懸的太陽。
還好,天終究是亮了。
4
一杯溫水下肚后,我翻出了放置在角落最深處的演出服。
那是燒傷之前,最后一次登臺的衣服。
鬼使神差的,我換上來。
依然合身。
這些年,我好像怎么都不會胖起來。
我挽了頭發(fā),對著鏡子做了幾個動作,笨拙又嫻熟。
矛盾的兩個詞匯,在我身上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白皙的肌膚上布滿了一片自后頸蜿蜒到腰部的傷疤,黯黑泛紅,對比起來,顯得突兀又難看。
如果不是那場大火,我大概會是一個很好的舞者。
那場由李明月制造的大火。
敲門聲忽然打斷了我的自我凝視。
我渾渾噩噩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穿著,就這么去開門了。
門外的陸時安提著早餐,看到我的瞬間楞了楞。
「你.........」
我連忙轉身,去拿沙發(fā)上的外套。
后面的忽然呼吸一滯。
他看到了我的疤。
我回房換好衣服出來后,早餐已經(jīng)擺到了桌子上。
陸時安在廚房。
「我把小籠包熱一熱,你先乖乖喝粥。」
這三年來,他總是那么體貼。
我的喜好,他都事無巨細的記著,妥帖的呈現(xiàn)在我面前。
這一切都是源于一場李明月的惡趣味嗎?
其中有沒有夾雜著一絲絲的真情實意呢?
我沉默的吃著早餐,陸時安在我身邊欲言又止。
「為什么,你的背后會有這么大的一片疤痕.......」
我放下了筷子。
「我沒有跟你說過嗎?」
是啊,她這三年都沒碰過我,自然不知道我身上的痕跡。
他不問我的過往,只說知道李家對我不好,不準我回憶傷心的過去。
他說,他要帶給我的是未來。
我笑了笑。
「當時還住在老宅,那天剛好是我十八歲的生日,也是我爸媽公司的周年慶,他們都知道李家親生女兒回來了,爸媽知道再不帶我出去會影響到他們的形象,就選擇把我當成那個他們疼愛的女兒進去,回來的時候李明月就哭著在房間里燒他們的合照,說爸爸媽媽再也不會愛她了,那個時候窗簾已經(jīng)燃了起來,李淮舟趕緊沖進去把她帶了出來,還給了我一巴掌。」
陸時安的眼睛沉了沉,這樣驕縱任性的李明月。
他大概很熟悉吧。
我繼續(xù)講述這段往事。
「可是,我又有什么錯呢?是他們自己要把我?guī)С鋈プ餍愕难?,我像一個玩偶一樣任人擺布,就為了換得那一點點虛假的親情,我有錯嗎?」
「被帶出來之后的李明月哭的一塌糊涂,她說,姐姐對不起啊,你的圍巾被我拿到房間擦眼淚了,哥哥帶我出來的時候好著急,留在里面了?!?/p>
「那條圍巾,是我養(yǎng)母生前留給我唯一的東西了,我當時好著急啊,就沖了進去,李明月卻大吵大鬧說我不經(jīng)過她的同意就進入她的房間,是想要把她趕出去,他們手忙腳亂的安撫她。」
我低頭自嘲的笑了笑。
「當時太亂了,也不知道是誰就這么把門關了起來,等到我想要出去的時候,門把手已經(jīng)燙的不能碰了?!?/p>
沒有人想著救我,是我自己救了我自己。
要不是我看到火勢的那一刻就報了消防,大概我會被活生生燒死吧。
我被帶出來的時候,他們一家四口怕被牽連,早就退到了別墅外面。
「其他地方?jīng)]燒著,就背上。我是跳舞的呀,這身疤,還怎么跳呢?」
我想,在陸時安的影響里,我大概是那個鳩占鵲巢,破壞李明月幸福人生的壞人。
是我自持身份,回來之后想要趕走她這個養(yǎng)女。
是我,讓她不痛快。
這好像是陸時安第一次,在我嘴里見到一個真實的李明月。
我從來沒有再他面前提起過細致的過往。
因為他說,不要說。
5
那天的陸時安沉默了好久。
第一次,他面對我的時候有些顫抖。
他說:
「我認識很好的醫(yī)生,應該有辦法淡化疤痕的,我?guī)湍慵s?!?/p>
我笑著搖了搖頭。
「不用了,反正這么多年了,淡也淡不到哪里去,白期待一場更令人難過?!?/p>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
「陸時安,你知道嗎,我最憎恨的,就是空歡喜一場?!?/p>
我以為我是一個幸福的人,出生在小康家庭,有著疼愛我的爸媽,支持著我的愛好。
他們?nèi)ナ乐?,我才知道我是被寄養(yǎng)的。
我以為我是一個幸運的人,雖然養(yǎng)父養(yǎng)母去世,但我的親生爸媽來接我了。
可我回到家后才知道,我的到來并不守護歡迎,我被送出去的原因是癡迷風水玄學的父親聽了我的八字會跟他相克之后的決定,收養(yǎng)疼愛李明月,也是因為她的八字旺李家。
如果不是當時公司越做越大,爸媽怕我的身世被曝光,他們身上會有污點,是不會把我接回去的。
我以為我是一個會涅槃重生的人,在我最后一次的匯報演出上,老師跟同學們給我定制了能包裹全身的演出服,鼓勵我上去跳完那支舞,可那件衣服被李明月動了手腳,在旋轉的時候脫落,我拼命的護住背后的疤痕不露出來,卻顧不了前面。
我羞憤欲死的時候,是陸時安出現(xiàn)在了舞臺上,用他的大衣包裹住了我,將我圍住的時候,他很紳士的閉著眼睛。
可前一晚我才知道,這一切都是一個局。
一個李明月想看我當眾被悔婚的局。
就是這么一個無不足道又荒誕的理由。
引的,兩個男人為她謀劃三年,做戲三年。
我這一生,好像都是在空歡喜。
陸時安盛粥的手頓了頓,熱粥濺到了他的手背上。
我遞過去一張紙:「怎么這么不小心?!?/p>
陸時安接過,看向我的眼神第一次有了猶豫跟不忍。
在不忍什么呢?
這場大戲即將落下帷幕。
你們,應該開心才是啊。
「知許,那邊給的時間是下周六必須要去報道,不然位置就留不住,可你下周不是要結婚了么,這.......」
我笑著打斷了陳老師的話。
「不會結婚的老師,我明白,資料我會提前準備好,周六我會準時報道的?!?/p>
我衷心感謝陳老師。
她是鼓勵我,人生的道路有很多條。
我雖然不能再跳舞,但我有編舞的功底,去舞臺做編導,再合適不過了。
這個國外的著名舞團向她拋出橄欖枝的時候,她第一個想起的就是我。
還好,我發(fā)現(xiàn)的早。
不然這最后的一次機會,我就是真的失去了。
陳老師沒有詢問我理由,只是讓我保重。
「機票訂好告訴我,我送你去機場?!?/p>
婚禮定在周五,我的機票也定在周五。
再見了,李淮舟。
再見了,陸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