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dāng)時明明繡好，又疊得整齊的嫁衣，不知為何被人剪得稀碎。

這……怎么可能……？

“這不是我做的！”舒愿跪在大殿中央，顫抖著舉起纏滿布條的雙手辯解。

她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十指間滲出的鮮血，在青石地面上洇開一朵朵暗紅的花。

聞人晦高坐在龍椅上，修長的手指輕叩扶手，眼神比殿外的冰雪還要冷：

“證據(jù)確鑿，你還敢狡辯？”

“陛下明鑒，”舒存意輕撫他的手臂，柔聲道，“姐姐可能只是一時糊涂……”

“用刑?！甭勅嘶蘩淅涞赝鲁鰞蓚€字。

侍衛(wèi)立刻取來拶刑用的刑具——

兩根粗木棍中間穿著麻繩，將舒愿的十指一根根塞入縫隙。

她驚恐地搖頭，卻被人死死按住。

“啊——！”

隨著繩索收緊，木棍擠壓著指骨的脆響清晰可聞。

舒愿的慘叫聲回蕩在大殿里，冷汗浸透了單薄的衣衫。

她疼得眼前發(fā)黑，卻聽見聞人晦冰冷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你不是仗著自己有點神通，很喜歡操縱別人的命運嗎？”

“如今，你這雙手已經(jīng)被廢……我看你還能如何玩弄他人的命運！”

舒意疼得冷汗涔涔，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痛苦地搖了搖頭。

當(dāng)刑具松開時，她的雙手已經(jīng)血肉模糊，軟綿綿地垂在身側(cè)。

舒愿癱在地上，意識模糊間，看見舒存意自大殿前方施施然走了下來，裙衫逶迤垂地。

接著，湊到了她耳邊。

“是我命人剪的嫁衣?！笔娲嬉庥弥挥兴苈犚姷穆曇簦p聲笑道。

“姐姐的手藝太差，我實在看不過去呢?！?/p>

舒愿猛地抬頭，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她，嗓子干啞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為……什么……”

她們從前也是同族姐妹……如今家國失陷、親人受侮……

舒存意為何卻能甘愿屈服于他人膝下，為何要再三加害于她？

“姐姐，我猜你還不知道吧……？其實我早就討厭你，恨不得早點將你除之而后快了。”

“我討厭你這副清高的樣子，討厭你輕而易舉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歡，更討厭他看你的眼神……”

她的指甲掐進舒愿肩頭的傷口，眼中神色，竟恨不能將她吞吃入腹。

“現(xiàn)在，你終于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反倒需要在我腳下?lián)u尾乞憐?！?/p>

“姐姐，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有多久嗎？”

“呸！”舒愿用盡全力，啐出一口血沫來。

舒存意驚呼一聲跌坐在地，眼中瞬間蓄滿淚水：“陛下……姐姐她……”

聞人晦大步走來將舒存意護在懷中，看向舒愿的眼神滿是厭惡：

“真是死不悔改！”

“來人，把她關(guān)進狗圈，什么時候她知道錯了，什么時候再把她放出來！”

舒愿渾身一顫，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她幼時被惡犬咬過，從那之后，便最是怕狗。

從前，若在宮中遇見犬只，聞人晦總會第一時間將她護在身后。

可是如今……

侍衛(wèi)拖著她穿過長長的宮道，越靠近狗圈，此起彼伏的犬吠聲也就越發(fā)清晰。

當(dāng)鐵門打開的瞬間，三只半人高的獒犬立刻撲到欄桿邊，涎水順著尖牙滴落。

“不……不要……”舒愿拼命后退，卻被一把推了進去。

鐵門“咣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侍衛(wèi)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舒愿蜷縮在角落，看著那幾只不斷徘徊的惡犬，連呼吸都在發(fā)抖。

其中一只突然猛沖過來，她驚叫著躲開，后背重重撞在圍欄上。

“滾開！別過來！”她抓起地上的石子扔過去，卻激怒了那只獒犬。

它齜著牙步步逼近，眼睛閃著綠瑩瑩的光，口中還淌著涎水。

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駭人。

這一夜，舒愿甚至不敢合眼。

每當(dāng)她支撐不住要睡著時，犬吠聲就會將她驚醒。

直到清晨時分，宮人才送來一桶餿水倒進食槽，那幾只餓了一夜的狗立刻撲上去爭搶。

第三天，送來的食物明顯變得更少了。

到了第四日，舒愿蜷縮在角落中，看著那些越發(fā)暴躁的惡犬，干裂的嘴唇不住顫抖。

她已經(jīng)被餓了整整兩日，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直到最后一天，幾只狗焦躁地等待了許久，可宮人只扔進來半塊發(fā)霉的餅。

三只餓極了的獒犬為爭奪食物，立即撕咬起來，鮮血濺在舒愿腳邊。

其中一只突然轉(zhuǎn)向她，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嗚咽聲。

舒愿驚恐地往后縮，后背緊貼著冰冷的石墻。

她身體已經(jīng)虛弱到站不起來，害怕得連聲音都在打顫：

“我知道……知道錯了……我要見陛下……”

看守的侍衛(wèi)嗤笑一聲道：“陛下正陪舒小姐賞梅呢，哪有空見你？”

舒愿心中苦澀，痛得一時有些麻木，甚至分不清，現(xiàn)在這一切，到底是真的，還是幻境……

那個曾在雪地里為她暖手、害怕她不開心的少年。

如今卻攬著別的佳人看雪，放她在這里，同惡犬共處五日。

狗圈里，舒愿抱著膝蓋縮成一團。

那只最大的獒犬正在她面前來回踱步，泛著綠光的眼睛，正死死盯著她裸露在外的腳踝。

舒愿心痛得要滴下血來，出于恐懼懇求道：

“能不能……麻煩你再為我問一趟……他會來的……”

那侍衛(wèi)晦氣地看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走遠了。

舒愿蜷縮在冰冷的角落中，渾身發(fā)抖，幾乎失去了知覺。

“為什么……為什么會變成今天這樣……？”

她無意識地呢喃著，淚水混著血水滑落。

舒愿面色燒紅，縮在墻角中，漸漸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