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車禍成了植物人，所有人都以為我沒有意識。

我卻能清晰地“看”到，妻子請來一個大師。

他指著我說：“此人命格極硬，讓他躺在主臥，可為你弟擋掉所有災(zāi)禍?！?/p>

于是，小舅子每次賭錢、斗毆、惹是生非前，他們就對著我燒香跪拜。

我的身體日漸枯萎，小舅子的運(yùn)氣卻越來越好。

直到有一天，小舅子投資失敗，需要一大筆錢，他們決定拔掉我的呼吸機(jī)，騙取巨額保險。

拔管前，妻子吻著我的額頭說：“別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命太好?！?/p>

可她不知道，就在她拔管的下一秒，我重生了。

......

我叫沈屹。

三個月前，一場車禍，我成了植物人。

我能聽，能看。

我能感覺到空調(diào)的冷風(fēng)吹過皮膚。

鼻飼管里的流食是甜的。

消毒水的氣味和身體的臭味混在一起。

我動不了。

一根小手指都動不了。

眼皮也動不了。

我的靈魂是一頭野獸，被凍在冰里，看著自己的身體爛掉。

一開始我覺得，慕瓷是我的光。

她天天守在我身邊。

用熱毛巾擦我的皮膚。

她的動作很輕。

她在我耳邊說話，說我們大學(xué)的事，說我們結(jié)婚的事。

那些話說了一遍又一遍。

“阿屹，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嗎？你緊張得咖啡都灑了?！?/p>

“醫(yī)生說你可能醒不過來了，我不信。你是最堅(jiān)強(qiáng)的，你怎么可能倒下？你會醒的，對不對？”

她的眼淚掉在我臉上。

很燙。

順著我的臉流進(jìn)枕頭。

我的心在喊，我想回應(yīng)她。

聲帶震動不了一下。

我以為我有一個全世界最好的妻子。

直到那天，她帶一個男人回家。

男人穿著深色長袍，很瘦，留著幾根山羊胡子。

他讓慕瓷拉上所有窗簾。

房間暗下來。

只剩下醫(yī)療儀器閃著綠光。

他繞著我的床走。

手指在空中劃來劃去。

嘴里念著什么。

“夫人，你丈夫的命格，很尊貴?！?/p>

玄安大師停下腳步，聲音很啞。

“是百年難遇的‘磐石格’，命硬，能鎮(zhèn)住臟東西?！?/p>

慕瓷的眼睛亮了。

她問：“大師，這對我弟弟有幫助嗎？”

大師摸了摸胡子，露出一口黃牙。

“你弟弟命格輕，這幾年有大災(zāi)。但有你丈夫這塊‘磐石’鎮(zhèn)著，就能逢兇化吉?！?/p>

我的心掉進(jìn)了冰窟窿。

血都凍住了。

她守著我，不是因?yàn)閻邸?/p>

她哭，不是因?yàn)椴簧帷?/p>

她只是為她的寶貝弟弟慕朗，找一個擋煞的工具。

我，就是那個工具。

“大師，要怎么做？”慕瓷的聲音有點(diǎn)抖。

“把他的床移到主臥中間，那是家里的氣運(yùn)之眼。”

大師指了指天花板，又指了指地面。

“你弟弟每次有大事，就來這里，點(diǎn)三炷香，拜一拜，就能借他的命格，渡自己的劫。”

我的臥室變了。

床頭貼了黃色的符紙，上面畫著紅色的鬼畫符。

墻角擺了一個小香爐。

空氣里都是廉價香燭的味道。

嗆人。

我和慕瓷的主臥，成了慕朗的祭壇。

我，是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