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沒有提視頻和結(jié)婚證的事。

謝雨欣正低頭為我剝著一只橘子，她為我做這事時總是很專注。

我看著她低垂的眼睫，平靜地問：“蘇辰逸是誰。”

她手上動作沒停，將一瓣飽滿的橘肉遞到我唇邊。

“之前不是說了，想你想得睡不著，找的心理醫(yī)生。”

語氣帶著對我“無理取鬧”的寵溺和包容。

“別多想，嗯？我三十年的心都在你這兒，還能跑到哪去?！?/p>

我沒有張嘴。

她臉上的笑意淡了些，但依舊溫柔。

下午，我坐在沙發(fā)上翻看我們兩人的舊畫冊。

我們在一起三十年了，照片很多，每張兩人都笑得那么甜蜜。

樓下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是謝雨欣暴怒的咆哮。

下一秒，我的房門被她一腳踹開。

上午還說心在我這兒的女人，此刻雙眼猩紅，一把扼住我的喉嚨，將我從沙發(fā)上拖拽下來。

“你把他弄到哪兒去了？”

她的力氣大得驚人，拽著我的頭發(fā)，將我拖進(jìn)了陰冷的地下室。

陳腐的霉味撲面而來，我被她扔在一張冰冷的鐵制手術(shù)椅上，手腳被皮帶狠狠捆住。

燈光慘白，照著一旁托盤里锃亮的醫(yī)療器械。

她拿起一根采血用的粗長針頭，在我眼前比劃。

“子軒，你忘了嗎？我當(dāng)年為了你，去黑市賣血。”

“那些人告訴我，一個健康的成年人，一次性抽掉八百毫升血，不會死?！?/p>

她捏著我的下巴，逼我看著他，聲音輕得像地獄的惡魔。

“說，蘇辰逸在哪里？”

“不然，我就把你當(dāng)年讓我為你付出的，一滴一滴，全都抽回來。”

我看著她瘋狂的眼睛，笑了。

“謝雨欣，你就這么心疼她嗎？”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就被更洶涌的暴戾覆蓋。

“你在耍什么花招？讓我愧疚？”

她不再廢話，冰冷的針頭猛地刺入我手臂的血管。

我眼睜睜看著自己溫?zé)岬难?，順著透明的管子，被一點點抽離身體。

早就到八百毫升了，但是她沒有停止。

視線開始模糊，身體里的力氣和溫度都在被抽干。

我對我們之間三十年的最后一絲情意，也隨著血液，流盡了。

眼前一黑，我徹底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在醫(yī)院。

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氣味，還有手臂上大片青紫的針孔。

我沒死。

隔壁病房，傳來蘇辰逸嬌弱的哭聲。

“雨欣，我好怕......我只是想一個人出去走走，沒想到會低血糖暈倒，讓你擔(dān)心了......”

謝雨欣的聲音，珍重又心疼。

“傻瓜，不怪你。是我不好，沒有保護(hù)好你?！?/p>

“乖，別怕，已經(jīng)沒事了?！?/p>

門口，兩個護(hù)士壓低了聲音議論。

“隔壁那位謝先生可真是金貴，就低血糖暈了一下，謝總緊張得包下了整層VIP?！?/p>

“可不是，還非讓醫(yī)生從另一個病房的男人身上抽了血備用，說是以防萬一。真愛啊?！?/p>

“哪個男人啊？”

“不就咱們這位，聽說也是謝總送來的。嘖，有錢人的關(guān)系真亂?！?/p>

我聽著，笑了。

原來是低血糖。

她抽干我的血，去給另一個男人備用，只因為他低血糖。

我拔掉手上的輸液管，赤著腳，一步步挪到他們的病房門口。

門沒關(guān)嚴(yán)。

我看見謝雨欣正抱著蘇辰逸，吻著他的額頭。

“放心，以后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了，我的謝先生?！?/p>

蘇辰逸在她懷里蹭了蹭，隨后是兩人壓抑不住的喘息。

曾經(jīng)那雙保護(hù)過我許多次的手，已經(jīng)探進(jìn)了他的病號服里，滿室旖旎。

我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回到我自己的病房。

從包里拿出一個早就準(zhǔn)備好的信封，里面裝著一沓現(xiàn)金。

不多不少，正是當(dāng)年她賣血為我換來的那筆錢。

我按照三十年的通貨膨脹和銀行最高利息，一分不差。

又將那枚她用打黑拳的錢買給我的第一枚鉑金戒指，從手上褪下。

我將手里的信封和戒指，一起扔在了病床上。

血債錢償，情債兩清。

我轉(zhuǎn)身，一步步走出這層令人作嘔的樓道，走出醫(yī)院。

母親的車，就停在樓下。

她看著我慘白的臉和空洞的眼神，什么都沒問，只遞過來一部嶄新的手機(jī)。

車子啟動。

從此，世上再無秦子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