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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從外省考察回來,我爸就說給我找了個婆家。
他說那家人是萬元戶,剛發(fā)了筆橫財(cái),小伙子人老實(shí),沒沾染上城里的壞習(xí)氣。
我最看重的就是人品,聽他這么一說,便點(diǎn)頭應(yīng)了。
消息傳到廠里,我爸當(dāng)即批了廠里第一輛進(jìn)口轎車,說是給我的嫁妝。未婚夫那邊說,他朋友會幫忙把婚車好好裝飾一番,等我出嫁那天開?;槎Y前一天,我去取車,立馬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嶄新的轎車被蒙上了白布,車頭正中用黑漆刷了個大大的“奠”字。原本的紅綢帶被扯掉了,換成了滿車的白紙花。
這哪是婚車,分明是靈車。
我以為是有人搗亂,立刻喊停了正在裝飾的幾個小青年。
陳東的鄰居妹妹李紅走了過來,叉著腰,一臉不善地?fù)踉谖颐媲埃?/p>
“誰讓你碰我的東西了!”
我壓著火氣問她:
“我明天結(jié)婚,你把我的婚車弄成靈車,有你這么辦事的嗎?”
她輕蔑地哼了一聲:
“那又怎么樣?東哥說了,這車隨我折騰。你要是不服氣,去找東哥告狀啊,你看他聽誰的?!?/p>
“你今天敢動一下,我讓你明天結(jié)不成婚?!?/p>
我冷笑一聲,當(dāng)場走到傳達(dá)室,給陳東打了電話。
“陳東,我沒興趣坐著靈車出嫁,你現(xiàn)在馬上過來,把你的人帶走?!?/p>
······
明天就是婚禮,廠里許多叔伯長輩都要來送我出門。
要是讓他們看見,廠里的頭一輛進(jìn)口車變成了靈車,我爸的老臉可就丟盡了。
電話那頭傳來陳東含混不清的聲音:
“我正跟哥幾個喝酒呢,沒空跟你掰扯這些小事?!?/p>
我還沒來得及再說話,他就直接掛了。
我愣在原地。
這就是我爸嘴里那個,老實(shí)本分的好對象?
身旁的李紅得意地笑起來。
“聽見了?告狀也沒用,東哥懶得理你。”
“要不是你爸是廠長,拿合同勾著陳家,你以為憑你一個假清高的廠妹,配得上東哥?”
她說著,上下打量著我。
我剛下火車,一身樸素的工裝上還沾著灰。
她眼里的瞧不起都快化成溢出來了。
“說白了,東哥心里只有我。今天讓我來弄這車,就是給我出氣的?!?/p>
“你要是識相,就滾遠(yuǎn)點(diǎn),別耽誤我辦事,不然明天你連婚禮的門都摸不著?!?/p>
我深吸一口氣,聲音冷了下來。
“不管你跟陳東什么關(guān)系,車是我的,用不著你來動?,F(xiàn)在,帶著你的人滾?!?/p>
李紅尖聲一笑:
“哥幾個,別聽她的,給我繼續(xù)弄!”
“她的車?她一個拿死工資的哪買得起?這車明明是東哥拿錢買的!”
“我今天非把這婚車改成靈車,我看誰敢攔我!”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
我在廠里搞技術(shù)革新,熬了多少個日夜,那些最難纏的老工人都對我客客氣氣,還從沒見過這種撒潑的女人。
我懶得跟她廢話,轉(zhuǎn)身就準(zhǔn)備去叫廠里的保安隊(duì)。
李紅瞪著眼,猛地端起旁邊一桶黑漆:
“臭丫頭,還敢跟我橫!”
她一揚(yáng)手,整桶又臭又黏的黑漆就朝我潑了過來,我躲閃不及,從頭到腳被澆了個透。
刺鼻的油漆味讓我一陣惡心。
李紅和她那幾個朋友卻哈哈大笑。
我好不容易穩(wěn)住身子,想沖過去抓住她,兩個小青年立刻上來,架住了我的胳膊。
“你們干什么?我才是車主!是她闖進(jìn)廠區(qū)鬧事!”
我忍著屈辱喊出聲。
那兩人卻嬉皮笑臉,一邊拖著我往外走,一邊說:
“我們只聽紅姐的。紅姐讓你走,我們也沒辦法?!?/p>
周圍看熱鬧的街坊鄰居指指點(diǎn)點(diǎn)。
“這姑娘膽子也太大了,李紅可是陳東從小玩到大的心尖兒。真以為自己要嫁進(jìn)陳家,就能跟人家叫板了?”
“這車肯定是陳家買的,借她開開罷了,還真當(dāng)成自己的了?!?/p>
“不就是被潑了點(diǎn)漆,出出氣嘛。忍忍不就過去了?好歹能嫁個萬元戶,再鬧下去,小心明天真結(jié)不成婚?!?/p>
李紅更加囂張,雙手抱在胸前,下巴抬得高高的。
“聽見沒?我給你個機(jī)會,現(xiàn)在跪下給我認(rèn)錯,說你不該搶我男人,我還能考慮放你一馬?!?/p>
“不然,明天你別想辦婚禮!”
我只覺得荒謬。
“李紅,做錯事的是你。我再說最后一遍,馬上帶著你的人,離開我的車?!?/p>
話音未落,她抬手就朝我臉上扇了過來。
“死丫頭,嘴還挺硬!”
我一邊躲,一邊咬牙忍著。
不是不敢還手,而是我爸是廠長,我不能在廠區(qū)跟人打架,給他丟臉。
我猛地掙脫那兩人的鉗制,剛想抓住李紅揮來的手。
突然,背后一股蠻力襲來。
我整個人被狠狠推開,后腦勺重重磕在墻邊的工具架上。
眼前一黑。
耳邊,傳來一個男人暴躁的吼聲:
“我看誰敢動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