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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李牧那淡漠的目光掃過眾人,沒有再多言語,只是手腕一翻,掌心便多了一片青翠欲滴、仿佛剛剛從樹上摘下的葉子。
那葉片不過巴掌大小,葉脈清晰,如同天然形成的符文,散發(fā)著淡淡的生機(jī)。
他屈指一彈,葉片脫手飛出,迎風(fēng)便長!
在眾人驚駭?shù)哪抗庵?,那小小的葉片在半空中迅速膨脹,幾個呼吸之間,便化作了一艘長約十米、寬有三四米、通體碧綠如玉的葉狀小舟,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之中。
“上來吧?!?/p>
李牧語氣平淡,第一個邁步,身形如一片柳絮般,輕飄飄地落在了那葉舟之上。另外兩名一直沉默不語的青衣弟子也緊隨其后,動作瀟灑飄逸,不帶一絲煙火氣。
地上的幸存者們面面相覷,最終在高磊的催促下,才壓下心中的震撼與畏懼,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一個接一個地爬上了這艘聞所未聞的飛行法器。
當(dāng)最后一個人踏上葉舟,李牧再次掐了個法訣。
葉舟微微一震,沒有絲毫的顛簸,便平穩(wěn)地、緩緩地升空,隨即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朝著東方天際,破空而去!
“啊——!”
“飛......飛起來了!我們真的飛起來了!”
強(qiáng)烈的失重感和前所未有的體驗,讓幸存者們爆發(fā)出陣陣驚呼。有的人嚇得臉色煞白,死死地抓住葉舟光滑的邊緣,趴在上面不敢動彈;而膽子大一些的趙坤等人,則是在短暫的恐懼過后,被巨大的興奮所取代,他們小心翼翼地走到葉舟邊緣,俯瞰著腳下飛速變化的壯麗山河。
大地在腳下急劇后退,連綿的沙丘、嶙峋的怪石區(qū)、巨大的獸骨......所有在過去幾天里帶給他們無盡絕望與痛苦的景象,此刻都變成了渺小的、可以被輕易跨越的圖景。
這種強(qiáng)烈的視覺沖擊力,讓每個人都深刻地體會到了“仙人”與“凡俗”之間,那如同天塹般的巨大鴻溝。
飛行了約莫半個時辰,腳下的荒蕪戈壁終于到了盡頭,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連綿起伏的山川與丘陵。
最初的興奮過后,趙坤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壯著膽子,用一種近乎諂媚的語氣,對站在舟首、負(fù)手而立的李牧問道:“仙長,敢問......我們所在的這片大陸,叫什么名字啊?到底有多大?”
李牧沒有回頭,目光依舊平視著遠(yuǎn)方,仿佛在回答,又仿佛在自語:“此界,名為‘滄源大陸’。至于有多大......不知。”
他頓了頓,似乎是覺得這群“天外來客”太過無知,才破例多解釋了幾句。
“大陸廣袤無垠,便是我輩修士,窮盡一生也未必能走到盡頭。世人習(xí)慣將其劃分為五大域:東荒、西漠、南疆、北海,以及最為繁榮昌盛的中央神州?!?/p>
“我們此刻所在的,便是五域之中,靈氣最為貧瘠、法則最為混亂、宗門林立卻又最是弱小的東荒?!彼恼Z氣中,帶著一種不加掩飾的、屬于大宗弟子的優(yōu)越感,“像我青云宗這般的修行宗門,在整個東荒,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但真正能被稱作頂尖勢力的,唯有那幾個傳承了萬古的‘圣地’與‘不朽世家’而已?!?/p>
這番話,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在所有幸存者心中都激起了滔天巨浪。
一個最貧瘠的東荒,便有上萬宗門!那整個滄源大陸,又該是何等的波瀾壯闊,何等的浩瀚無垠?他們之前所見識的,不過是這宏大世界里,最微不足道的一粒塵埃。
林淵站在人群的后方,他沒有去驚嘆于飛行的神奇,也沒有為這宏大的世界觀而心潮澎湃。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腳下這件不可思議的飛行法器上。
表面鎮(zhèn)定的他,內(nèi)心卻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不魔法,這是“科學(xué)”!是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更高層次的“科學(xué)”!
他嘗試著,將體內(nèi)那一絲微弱的“氣”,緩緩地探出體外,小心翼翼地去接觸葉舟的表面。
就在他的“氣”與葉舟接觸的一剎那,他“看”到了。
在他的感知中,這葉舟并非一個整體,而是一個由無數(shù)個微小的、閃爍著綠光的能量節(jié)點(diǎn),通過一種極其精密、遵循著某種玄奧規(guī)律的“線路”鏈接而成的復(fù)雜系統(tǒng)。
而在整個葉舟的中心位置,有一個約莫拳頭大小的、如同微型太陽般的核心,正在持續(xù)不斷地、穩(wěn)定地輸出著一股精純的能量,通過那些“線路”,輸送到每一個節(jié)點(diǎn),從而驅(qū)動著整個法器的飛行!
能量源、傳導(dǎo)線路、功能節(jié)點(diǎn)......
這分明就是一個完整的、自洽的能量運(yùn)作模型!這讓他這個頂尖程序員,感到了一種發(fā)自靈魂深處的震撼與......癡迷!這個世界的“科技樹”,究竟攀爬到了何等恐怖的高度?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
“仙長,”林淵上前一步,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您曾說,修行看‘資質(zhì)’,敢問,這修行的本質(zhì),究竟是什么?”
聽到這個問題,一直保持著淡漠姿態(tài)的李牧,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zé)o比的神色。他緩緩轉(zhuǎn)過身,目光如電,直視林淵,似乎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文弱的凡人,能問出如此直指核心的問題。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
“你問的,已是大道之秘。”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而肅穆,“也罷,你們即將參與引氣測試,提前讓你們知曉一些,也未嘗不可。”
“傳說,在無比遙遠(yuǎn)的上古時代,曾發(fā)生過一場席卷九天十地的神戰(zhàn)。那一戰(zhàn),打得天崩地裂,星河失色,最終,連至高無上的‘天道’,都被打得崩塌碎裂。”
“天道崩塌,萬千法則失序,化作了億萬‘道之碎片’,如同塵埃般,散落于這片滄源大陸的每一個角落?!?/p>
李牧的眼中,仿佛有星辰在幻滅。
“而我輩修士修行,其本質(zhì),便是用自身之神魂,去感應(yīng)天地間游離的‘道之碎片’,通過功法,將其吸引、牽引,最終容納于氣海丹田之中,掌控其蘊(yùn)含的、最本源的法則之力!”
“便如我方才所用的飛劍之術(shù),便是我青云宗的前輩,有機(jī)緣容納了一枚蘊(yùn)含著‘金之道’鋒利屬性的碎片,將其煉化,創(chuàng)下的傳承?!?/p>
“而世間那些能呼風(fēng)喚雨、操控雷火的大能,無一不是容納了相應(yīng)‘水之道’、‘火之道’碎片的絕頂強(qiáng)者?!?/p>
“至于資質(zhì)......”李牧的目光再次回到林淵身上,帶著一絲審視,“便是你們的肉身與神魂,與這天地間億萬‘道之碎片’的‘親和度’。親和度越高,便越容易感應(yīng)到碎片的存在,越容易將其牽引入體。反之,若親和度為零,便是與仙道徹底無緣,窮盡一生,也只是凡人?!?/p>
這番話,如同一道創(chuàng)世的驚雷,在林淵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它徹底揭開了這個世界超凡力量的神秘面紗,為他建立了一個全新的、可以被理解和分析的底層邏輯框架!
道之碎片......法則之力......親和度......
他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
又經(jīng)過了半日的疾速飛行,當(dāng)眾人早已被高空的罡風(fēng)吹得頭昏腦漲之時,一片無邊無際的青翠山脈,終于出現(xiàn)在了地平線的盡頭。
李牧控制著葉舟緩緩降低了高度。
只見群山連綿,如同一條條青色的巨龍匍匐在大地之上。主峰最高,如一柄刺破天穹的利劍,半截山峰都隱沒在繚繞的云海之中,不見其頂。山間,奇峰怪石,飛瀑流泉,蒼松翠柏,仙鶴啼鳴,隱約可見無數(shù)亭臺樓閣、瓊樓玉宇點(diǎn)綴其間,充滿了恢弘浩大的仙家氣派。
這里,與他們剛剛逃離的那片荒涼死寂的戈壁,簡直就是仙境與地獄的區(qū)別。
葉舟緩緩地降落在一座高大的石制牌坊前。牌坊高達(dá)百丈,氣勢雄渾,上面龍飛鳳舞地鐫刻著兩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青云!
那兩個字,仿佛蘊(yùn)含著某種莫名的威壓,讓所有幸存者剛一看到,便覺得心神一震,竟產(chǎn)生出一種想要頂禮膜拜的沖動。
牌坊前,有幾名身穿同樣青色道袍的守山弟子,見到李牧等人從葉舟上下來,立刻恭敬地躬身行禮:“恭迎李師兄歸來!”
李牧只是淡淡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收了葉狀法器。
眾人雙腳踏上那由巨大青石板鋪就的山路,一股遠(yuǎn)比外界濃郁、清新無比的氣息撲面而來,吸入肺中,仿佛連日來的疲憊與傷痛都被沖淡了幾分。
“這......就是仙人們說的‘靈氣’嗎?”有人忍不住輕聲驚嘆。
在林淵的感知中,這所謂的“靈氣”,本質(zhì)上就是一種密度更高、更加純粹的游離能量。他甚至能“看”到,蘇清影所說的那些“紫色的光點(diǎn)”,在這里變得無比濃郁,幾乎化作了實質(zhì)的薄霧。
他們跟在李牧身后,沿著山路向上走去。沿途所見,更是讓他們目不暇接,心神激蕩。
時而有弟子駕馭著各色劍光,從他們頭頂呼嘯而過,帶起陣陣風(fēng)雷之聲。遠(yuǎn)處的演武場上,有成百上千的弟子正在修煉法術(shù),劍氣縱橫激蕩,五色光華沖天而起,爆發(fā)出陣陣轟鳴。
這宛如神話史詩般的景象,讓他們每一個人,都無比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那卑微的“凡人”身份。心中,既有對未來無限的向往,也悄然滋生出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自卑。
李牧并沒有帶他們深入,而是將他們帶到了外門一處名為“迎客殿”的殿宇前,將他們交給了一位負(fù)責(zé)接待新人的外門執(zhí)事。
“錢執(zhí)事,這幾位是宗門有令,特許參與此次入門測試的‘天外來客’,勞煩你安排一下。”李牧的語氣依舊平淡。
那位被稱為錢執(zhí)事的,是一個山羊胡的中年人,身材微胖,修為看起來并不高深,但一雙小眼睛里卻透著精明與勢利。
他先是恭敬地對李牧哈了哈腰,笑道:“李師兄客氣了,為宗門效力,分內(nèi)之事?!?/p>
隨即,他轉(zhuǎn)過頭,那雙小眼睛便如同尺子一般,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著林淵這群衣衫襤褸、形容枯槁的“天外來客”。那眼神中,充滿了審視,以及一絲根深蒂固的、毫不掩飾的輕蔑。
“哼,又是些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的凡人?!彼坪踉谛闹欣浜吡艘宦暋?/p>
他對林淵等人的態(tài)度,立刻變得公事公辦,冷漠無比:“都跟我來吧。”
他領(lǐng)著眾人,七拐八繞,來到了一處位置偏僻、看起來十分簡陋的院落前,推開門,不耐煩地說道:“今晚你們就住在這里。明日一早,會有人帶你們?nèi)ァ畣栃难隆M(jìn)行引氣測試。都老實點(diǎn),別在宗門里亂跑,沖撞了哪位師兄師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說完,他便像驅(qū)趕蒼蠅一樣擺了擺手,轉(zhuǎn)身離去。
這處院落,只有一個大通鋪式的房間,條件甚至比不上地球上最簡陋的工棚。不久后,有伙房的弟子送來了晚飯,只是一些粗糙的、看不出原材料的雜糧餅和一桶寡淡的菜湯。
但這對于已經(jīng)餓了數(shù)日的眾人來說,已是無上的珍饈美味。他們狼吞虎咽,很快便將食物一掃而空。
飯后,壓抑不住的興奮再次占據(jù)了大多數(shù)人的心。他們?nèi)齼蓛傻鼐墼谝黄?,激動地討論著第二天的引氣測試,以及未來那御劍飛天、長生不老的修仙生活,仿佛那一切都已是囊中之物。
只有林淵、高磊和蘇清影三人,默默地坐在院子的一個角落里,神情凝重。
“事情,可能沒那么簡單?!绷譁Y看著那些沉浸在幻想中的同伴,低聲說道,“那個錢執(zhí)事的眼神,我以前在公司里見得多了。在這里,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人,恐怕連做個雜役,都會被踩進(jìn)泥里?!?/p>
高磊擦拭著一根不知從哪撿來的鐵棍,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沉聲道:“老林說的沒錯。不管明天結(jié)果如何,我們?nèi)齻€,都必須站在一起。只有我們自己能信得過?!?/p>
蘇清影則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安:“我能感覺到......這個地方,到處都充滿了各種各樣、有強(qiáng)有弱的‘氣息’。它們有的溫和,有的暴戾,有的......讓我感到很害怕?!?/p>
她的感知,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捕捉著這個仙門之中,那隱藏在平靜外表下的、無數(shù)不為人知的暗流。
希望與不安,在這青云宗的第一個夜晚,同時籠罩在了這群來自異世界的幸存者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