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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加班時,手機推送一條熱點新聞。
女兒對著鏡頭痛哭流涕。
“我媽逼著我嫁給65歲的老頭,為了換取88萬的彩禮?!?/p>
“家里還有一個弟弟,等著買房買車結(jié)婚?!?/p>
網(wǎng)友們頓時炸了——
“什么年代?搞重男輕女?這種母親就該早點入土,早死早托生?!?/p>
“拿女兒一輩子的幸福,換取兒子的結(jié)婚錢,真不要臉!”
“我已經(jīng)向當(dāng)?shù)氐膵D聯(lián)舉報,買賣婚姻就是縱容犯罪?!?/p>
“這個媽貪財,怎么自己不去嫁給65歲的老頭呢?憑什么禍害女兒?”
我望著評論區(qū)里的一片罵聲。
只覺得胸悶氣短,喝了幾口水,才勉強呼吸順暢。
我的女兒,捏造了根本不存在的老頭和彩禮。
只因她是個戀愛腦,死活非要嫁給黃毛。
我不同意,斷了她的生活費。
女兒就演戲,污蔑親媽。
既然她心甘情愿為愛犧牲,我就成全她吧。
......
我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老公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蘇檸,你怎么回事?女兒在網(wǎng)上的視頻,被親戚朋友看見了,一個個興師問罪,我的臉都丟盡了!”
這些年丈夫在外打工,雖說掙錢辛苦,對于女兒的教育,幾乎為零。
“你女兒胡說八道,我能怎么辦?她非要找個小混混結(jié)婚!”
老公語氣不耐煩:“家里這點事都處理不好,我能指望你干什么?我這一堆活兒要忙,電話關(guān)機了。”
老公的態(tài)度一向如此,遇到問題,總是逃避,爛攤子交給我。
女兒的性格像極了老公,不懂得感恩,情商智商都很低。
大學(xué)里陽光開朗的男孩,她不喜歡。
非要和游戲里認識的網(wǎng)友,談戀愛。
我勸說很多次,她不聽。
兩人直接奔現(xiàn)了。
交往兩年,黃毛沒有給女兒買過一件禮物,紅包最多5塊2毛。
女兒卻愛得死去活來,大學(xué)里的生活費,幾乎全都花在了黃毛身上,給他買衣服、請吃飯、甚至贈送游戲裝備。
好不容易熬到畢業(yè)。
我想女兒找份工作,接觸社會,能夠意識到黃毛是初中沒畢業(yè)、在家啃老多年的小混混。
結(jié)果,女兒一腔熱血,非要和黃毛結(jié)婚!
我第一次動手打了她。
我要打醒這個戀愛腦,又蠢又犯賤的女兒!
她和我冷戰(zhàn)了兩天。
我本以為,嚴厲地態(tài)度,可以逼迫女兒分手。
萬萬沒想到,等來的是她在網(wǎng)上控訴我、詆毀我的視頻。
還編造出來一個不存在的弟弟,往我身上潑臟水,逼我同意他們結(jié)婚。
這就是我辛苦養(yǎng)大的好女兒。
當(dāng)我到家時。
婦聯(lián)已經(jīng)派了調(diào)解員,正在做女兒的思想工作。
“嬌嬌,你放心,有我們在,不會讓你媽媽賣掉你?!?/p>
“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婚姻自由,我們一定替你做主?!?/p>
女兒哭得梨花帶雨,仿佛我真是一個把她賣給65歲老頭的惡毒母親。
我出現(xiàn)的一刻,她哭得更兇了。
“對不起媽媽,我真的想要和自己愛的人結(jié)婚,求求你成全我吧,我不想嫁給有錢的爺爺,我不是換錢的商品?!?/p>
我深深吸一口氣,平復(fù)心情,盡量忍住扇她耳光的沖動。
“嬌嬌,這些年媽媽對你盡職盡責(zé),問心無愧。你說出這種喪盡天良的話,是不是打算斷了母女親情?”
女兒擦了擦淚水:“我知道,媽媽養(yǎng)大我不容易,難道撫養(yǎng)女兒,只是投資?為了換彩禮掙錢嗎?”
那副委屈巴巴的可憐樣子,裝得和真的一模一樣。
我攥緊拳頭,決定揭穿女兒的嘴臉。
她死性不改,我何必給她留情面?
“嬌嬌,你和黃毛談戀愛兩年,他花光你多少錢?你省吃儉用,養(yǎng)著他,我可以當(dāng)你不懂事,但你竟然要和他結(jié)婚?”
“我逼你分手,是怕你跳入火坑,我是擔(dān)心你將來后悔!你怎么能為了黃毛,胡言亂語污蔑親媽?你還是人嗎?”
女兒驚愕得瞪圓了眼睛。
她沒想到我會實話實說,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媽媽......”她哽咽著,“我男朋友小帥是普通家庭,拿不出88萬的彩禮,所以你就一口一個黃毛,嘲笑他的父母!”
我抬手就要扇她。
調(diào)解員急忙拉開我的女兒,對我劈頭蓋臉一頓訓(xùn)斥。
“你這個當(dāng)媽的,掉錢眼兒里了?咋的,普通男孩就不能談戀愛?不能結(jié)婚生子???”
“像你女兒這種不物質(zhì)、不愛慕虛榮的女孩,多難得?。∧阋獨У羲簧男腋??”
我忍無可忍,指著女兒怒罵。
“她是不貪財嗎?她是又蠢又笨,被人當(dāng)傻子耍!被黃毛騙了,人財兩空!”
“媽!”
女兒喊了一聲,雙膝一彎,直接跪在我的面前。
“我向你保證,以后我上班,工資全部上交給你,給弟弟攢錢結(jié)婚買房!”
“我和小帥不要你一分錢,我不要嫁妝,只求你放過我,別把我賣給老爺爺?!?/p>
調(diào)解員急忙拉起女兒,心疼得扶著她,“哎呦,可憐的女娃,別害怕,錯的是你媽!現(xiàn)在不是古代,婚姻大事自己做主!”
我氣到胸口發(fā)悶,太陽穴突突亂跳。
我當(dāng)寶貝一樣富養(yǎng)的獨生女,為了個黃毛向我下跪?
這一跪,不是感激我的養(yǎng)育之恩。
而是為了坐實我‘賣女兒換彩禮’的惡名!
心臟一陣陣抽疼,我扶著墻壁,勉強站穩(wěn)了身體。
調(diào)解員安撫好女兒的情緒,拿起茶幾上的手機,直接懟我臉上。
“蘇檸女士,剛才你和嬌嬌的對話,我們?nèi)叹W(wǎng)絡(luò)直播,你看看網(wǎng)友的呼吁聲!你到底配不配當(dāng)母親?”
我瞳孔微震。
手機是女兒的。
直播賬號也是女兒的。
她明著陷害我不夠。
竟然還耍陰招。
怪不得剛才又是痛哭,又是下跪。
這是想在網(wǎng)絡(luò)上判我死刑嗎?
我看著直播間網(wǎng)友的評論,手都在發(fā)抖——
“嬌嬌你是個好女孩,善良、單純、不貪財、愿意陪男朋友打拼,祝你幸福!”
“好羨慕她的男朋友,我也想找一個不離不棄的女生,我又相信愛情了!”
“只要兩個人能同甘共苦,勤奮上進,沒有彩禮,也可以過得很好。”
“你哪怕給女兒找個30歲的男人,我都能忍。找個65的糟老頭,你怎么不嫁?”
“樓上的,肯定是弟弟等著買房結(jié)婚,急需要用錢,當(dāng)媽的等不及了唄!”
“我已經(jīng)報警了,賣女兒等同于販賣人口,偏心的媽等著遭報應(yīng)吧!”
“必須報警,嚴厲打擊重男輕女的惡行!”
我把直播關(guān)閉,手機狠狠摔在女兒的腳下。
看見她楚楚可憐的柔弱樣子,只覺得令人作嘔。
調(diào)解員看了眼摔出裂痕的屏幕,更加氣憤,“你這屬于家暴!你女兒已經(jīng)成年了,我會協(xié)助她離開家,獨立生活。”
我指著女兒的腦袋,“你給我說清楚,你什么時候有過弟弟?全家只有你一個獨生女!像祖宗一樣供著你!什么謊話都敢亂編?”
調(diào)解員微微一愣,疑惑地看向女兒。
這種幾個孩子的事情,怎么能亂說?
女兒卻咬死不承認,“弟弟在國外讀書,準備在國外買房結(jié)婚,媽你知道,他不回來,所以就撒謊,替他隱瞞!”
調(diào)解員更生氣了。
“蘇檸,你欺人太甚!女兒連戀愛自由都沒有,兒子在國外瀟灑風(fēng)流!我必須曝光你,讓你兒子也認識到錯誤!”
我譏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們從哪兒能找個假兒子冒充?”
正說著,響起砰砰的敲門聲。
熱心網(wǎng)友報警,派出所找上門來。
“群眾舉報,你在販賣女兒,換彩禮錢?”
我心如死灰,這些年的付出全當(dāng)是養(yǎng)了只白眼狼。
“網(wǎng)上所有的指責(zé),都是造謠、誹謗、污蔑,沒有一句話是真的?!?/p>
民警看了我一眼,又來到女兒身邊。
“你就是當(dāng)事人,方便說一下具體情況嗎?”
女兒死不悔改,一邊痛哭流涕,一邊控訴我逼她嫁給老頭。
等到民警做好筆錄。
我問道:“嬌嬌,你口口聲聲說,我逼你結(jié)婚?你能說出那個老頭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我怎么認識的嗎?”
女兒捂著頭,蜷縮在調(diào)解員的懷里,“我不知道,我沒見過,所以更害怕......媽媽,你別再逼我了?!?/p>
民警見狀,呵斥我,“蘇女士,你的行為已經(jīng)影響到受害者的心理健康了!”
我冷笑,進屋拿出證件本。
“她說,我要了88萬,給弟弟結(jié)婚買房。這是戶口、出生證明、結(jié)婚證,你們可以調(diào)查,有沒有弟弟這個人?”
女兒的表情一下子慌了。
不過,她很快掩飾過去。
“弟弟在國外讀書,當(dāng)然查不到了,媽媽你何必做得這么絕?”
我做得絕?
誰先往絕路上逼我?
“嬌嬌,你怕什么?不是你慫恿網(wǎng)友們,替你申冤嗎?他們好心幫你報警,就是為了查清楚真相。你阻攔就是心虛,筆錄都是證據(jù)。”
“難道你滿口謊言?說的都是假話?害怕民警調(diào)查?你放心,早就全國聯(lián)網(wǎng)了,在國外留學(xué)又怎樣,就是跑到月球上,也能查到這個人?!?/p>
民警好心好意地勸女兒,“你放心,我們一定還你個公道?!?/p>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
民警聯(lián)系到戶籍科,查到了我家的戶口情況。
從結(jié)婚到今日,只有嬌嬌一個孩子,并沒有其他子女。
更不存在留學(xué)的弟弟。
所謂的弟弟,沒有身份信息,沒有出生證明,也沒有證件號。
這樣一個不存在的人,怎么可能有護照出國呢?
民警把情況如實告知。
調(diào)解員滿臉都是錯愕,“查無此人?不會是弄錯了吧?嬌嬌這么可憐......”
民警目光冷冷地掃過去,“不要懷疑我們的工作能力,根本沒有弟弟這個人。”
調(diào)解員一時語塞。
我挑著眉頭看向女兒,此時,她心虛地低著頭,不敢正視我。
“嬌嬌,弟弟的事、彩禮的事、老頭的事,從頭到尾都是造謠污蔑。你是成年人,可以負法律責(zé)任的?!?/p>
“看在你是我女兒的份上,我不會去法院起訴你,但你必須在網(wǎng)上澄清真相,認識到自己的錯誤?!?/p>
嬌嬌驚恐地抬頭,“媽!你這不是擺明了詆毀我的名聲嗎?讓別人看我笑話!”
我怒斥:“那你呢?讓全網(wǎng)聲討你媽,辱罵你媽,你開心嗎?”
嬌嬌眼眶里續(xù)滿了淚水,依然覺得自己委屈。
“如果不是你逼我和小帥分手,我至于出此下策嗎?我有句話沒說錯,你就是在賣女兒,你想讓我找個有錢的,你貪圖彩禮錢!”
我怒不可遏:“你還嘴硬?彩禮錢我都給你,我一分不要,我怎么算是賣女兒?”
對方哪怕沒有彩禮,至少男孩有工作,踏實肯干,勤勞穩(wěn)重,我也可以支持。
為什么要找個初中沒畢業(yè)的小混混?
我覺得女兒簡直無可救藥了。
氣氛陷入僵局。
民警嘆口氣,“家庭糾紛,何必鬧得全網(wǎng)沸沸揚揚的?這樣吧,我們官方出一份調(diào)查聲明,解釋清楚這場誤會,讓網(wǎng)友們不要再夸大造謠了?!?/p>
“至于你們孩子的戀愛問題,私下和解。一家人沒有那么多仇恨,凡事各退一步?!?/p>
調(diào)解員無奈道:“哎呀,嬌嬌你也真是有問題,不管怎么樣,也不能拿多生出個弟弟開玩笑?。∵@不浪費大家的感情嘛。”
女兒默不作聲,擺出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擺爛樣子。
我只能陪著笑臉道歉:“是我沒有教育好女兒,謝謝你們過來幫忙?!?/p>
送走他們,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嬌嬌兩個人。
她往沙發(fā)上一趟,終于露出卑劣的嘴臉。
“媽,你今天看見我的態(tài)度了吧?你再逼我分手,我就死給你看!”
我失望又心痛。
“小帥他愛我,我也愛他。只要我們在一起,金錢不是問題,什么磨難都能熬過去。媽你為什么不能理解我?支持我?一定要毀了我呢?”
經(jīng)歷這一遭,女兒依然堅持戀愛至上。
我閉上眼睛,徹底絕望。
女兒見我不說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走到陽臺,打開窗戶。
“媽,我沒騙你!沒有小帥,我會死的,離開他,我真的活不下去!你是要逼死我嗎?我跳樓了,你就滿意了?”
我苦笑一聲,“你不用威脅我了,我同意了。”
女兒瞬間怔住。
她飛快得跑過來,盯著我的眼睛,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真的嗎?這不是你的緩兵之計吧?你同意我和小帥結(jié)婚?”
我不同意又能怎樣?
總不能為了一個黃毛,讓她去死。
她想體驗人間疾苦,我拉也拉不回來,救也救不回來,只能成全她。
“但是,你搬出去,和黃毛一起生活,我不會給你一分錢。你相信你們的愛情,就不要指望我養(yǎng)著你倆,你接受我的條件嗎?”
女兒撇撇嘴,“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輕易放過我。不給錢就不給,我倆有手有腳,一定能過得很幸福?!?/p>
幸福?
黃毛從初中輟學(xué)開始,至今十多年不上班了,他可曾想過掙錢二字?
一個四肢退化的男人,怎么可能給她幸福?
“你如果想辦婚禮,就和黃毛商量,我隨意。如果不辦婚禮,你們就直接領(lǐng)證。”
見我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同意這樁婚事。
女兒立刻破涕為笑。
“謝謝媽媽!那我明天就搬家!”
女兒歡快地跑到臥室,給黃毛打電話報告喜訊。
我心中冷笑。
我救你于水深火熱之中,你恨我入骨。
我放開手,你馬上親切的認了我這個親媽。
你想自甘墮,你想受苦受難,我成全你。
我倒要看看,失去了金錢,黃毛能愛你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