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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二日早晨,莊毅把書箱往肩上一背,拿著饅頭邊走邊啃。
這場景,讓他仿佛回到孩童時代,背著書包去小學(xué)。
令人無限的懷念。
同時在想,自己干嘛非要當(dāng)個苦行僧,走路去上學(xué)。
坐車不好么?
小地方馬車金貴,也要坐牛車或驢車嘛。
一念及此,他開始留心路過的形形色色的車,尋找合適的代駕。
“你是......莊家的小孩吧?”
一輛驢車在他身邊停下。
莊毅扭頭一看,是個胡子花白的老頭,叫不出名字。
“晚輩年幼,不知老伯怎么稱呼?”莊毅禮貌的作揖。
老頭哈哈大笑:“開蒙的娃就是不一樣,說話好聽!我是坡上的,你爹喊我一聲三叔?!?/p>
一看莊毅的打扮,就知道是讀書人。
“三叔公?!?/p>
“去哪?”
“鎮(zhèn)上的棲霞書院?!?/p>
“順路,上車。”
莊毅道了謝,把書箱放車上,然后爬了上去。
老頭一揮鞭子,驢車朝著鎮(zhèn)子就去了。
“三叔公,你經(jīng)常去鎮(zhèn)上么?”莊毅心里裝著代駕的事。
“去,我每天收山貨,早上送過去?!?/p>
難怪聞到各種各樣的味道。
莊毅眼珠一轉(zhuǎn),笑道:“三叔公,我能和您商量件事么?”
“你講。”
“晚輩給您一些錢,您每天早上這個時辰來晚輩家,接晚輩去鎮(zhèn)上?!?/p>
三叔公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既感到莊毅小小年紀(jì)有些不學(xué)無術(shù),居然怕走路,又不好意思收一個晚輩的錢。
莊毅笑道:“下午,再去接晚輩放學(xué)?!?/p>
三叔公徹底認(rèn)定這娃不學(xué)無術(shù),“村里的娃,怎么能怕走路!何況是去求學(xué),坐車不虔誠。”
這和虔誠有雞毛關(guān)系?
“晚輩覺得,不應(yīng)該為了小事而忘了大事。”把走路的時間,用在抄書上面多好啊。
說著,莊毅笑嘻嘻的問:“三叔公,您覺得如何?”
三叔公搪塞:“呃,跟你爹娘商量了,再說吧?!?/p>
果然。
年紀(jì)小,說的話沒分量。
估計三叔公隨口說說,轉(zhuǎn)頭就忘了。
莊毅在快到書院門口的時候,從書箱里拿出二十文錢——是娘給他的零花錢。
“這怎么好意思。”三叔公眼睛都亮了,嘴上拒絕。
莊毅直接把錢放驢車上,“這是晚輩給三叔公的打酒錢?!闭f罷,舉步進(jìn)書院。
三叔公是好酒之徒,拿了這個好處,心里肯定要認(rèn)真琢磨這事。
沒等莊毅得意三秒鐘,就迎面遇上了沈吉,趕忙行禮。
沈吉沉著臉:“小童,為什么能來這么早?”
莊毅當(dāng)然不能說坐驢車來的,只答道:“學(xué)生起的早?!?/p>
“哼!”沈吉早看見了,“坐驢車來的吧。”
莊毅發(fā)現(xiàn)瞞不住了,“是?!?/p>
沈吉沒好氣地道:“作為讀書人怎么能吃不了一點苦。”
也不能沒苦硬吃吧!何況,時間不等人。
莊毅心里這樣想,嘴上是另一番說辭:“夫子教訓(xùn)的是。學(xué)生想著早點來早點回去,把光陰都用在抄書上,似乎更有益處?!?/p>
沈吉一琢磨,好像有那么點道理,面色和緩下來。
但是莊毅的做法,畢竟有偷懶的苗頭,必須加以遏制。
“還在這巧言令色,罰你把禹貢篇抄一遍,課前給我,我檢查。”
“學(xué)生遵命。”
莊毅去經(jīng)學(xué)館,回到自己的書桌,磨墨準(zhǔn)備抄書。
沈吉跟來,偷偷看他抄書。
就見莊毅坐姿端正,手腕用力也很巧妙,只有練習(xí)千萬遍才有這效果。
他不知道,莊毅在小學(xué)參加的學(xué)習(xí)興趣小組,就是書法組。
直到讀完博士,都沒有停止書法練習(xí)。
寫著寫著,莊毅忽然感到手中毛筆被人用力拔,下意識的握緊。
愣是沒讓對方拔走。
他抬頭一看,原來是夫子,再看夫子滿臉喜色,便猜到他為什么高興。
握力強,下筆才有勁兒。
“夫子......”
“告訴我,禹貢一篇你能背下嗎?”
“略能?!?/p>
那就是能背!
沈吉不讓他再背一遍,問道:“論語抄完了嗎?”
“還沒有?!鼻f毅恭敬的回答。
四書五經(jīng)大全的論語,不是純粹的論語,而是朱熹的論語集注。
每句話后面一大篇注解,字?jǐn)?shù)是原版的好幾倍。
一晚上根本抄不完。
“記住多少?”沈吉又問。
“抄的,記住了三四成?!鼻f毅繼續(xù)謙虛。
沈吉從袖子里拿出一本線裝書,隨意翻開居前的一頁,“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后面的內(nèi)容?!?/p>
“佾,音逸。季氏,魯大夫季孫氏也。佾,舞列也,天子八、諸侯六、大夫四、士二......”
把整篇八佾第三全部背出來。
沈吉震驚了:“你抄一遍就記住了?”
“學(xué)生只記得抄寫的部分?!鼻f毅作揖。
這話,沈吉打死也不信。
他算是看明白了,眼前的八歲孩童,比他想的厲害很多。
不是一塊璞玉,而是鳳凰。
鳳鳴九天!
沈吉左右看看,才問:“老實告訴夫子,你是不是想去時文館?”
“晚輩才學(xué)兩天,哪能去時文館!”
“呵呵,本書院向來因材施教,若是你真的有寫時文的本事,去時文館有何不可?”
“夫子,”莊毅恭敬施了一禮,“晚輩想先把四書五經(jīng)大全抄一遍,還有律例,制、誥等等?!?/p>
聽著內(nèi)容很多,似乎需要很長時間,但落在沈吉耳朵里,已經(jīng)嗅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此子剛才說的內(nèi)容,全部和科舉有關(guān),難道他要考功名!
才來幾天,就有這本事。
既如此,干嘛不在家里學(xué)習(xí),非要花錢來這里?
看來得去他家看看,沈吉想到這里,便沒有再強求。
莊毅回到座位,拿起筆,準(zhǔn)備繼續(xù)抄禹貢。
“不用抄了,以后課上,你就只抄書吧?!?/p>
“多謝夫子。”
上課后,莊毅真的是抄書,完全沒聽夫子在講什么。
孫瑜在旁邊看著,還以為是因為莊毅家貧,夫子讓他抄書,省了買四書五經(jīng)大全的錢。
于是,在課間給了莊毅一套四書五經(jīng)大全。
“師兄,這......我!”
“讀書人怎么能沒有書!這套書已經(jīng)舊了,師弟別嫌棄。”
“多謝師兄。”莊毅喜滋滋的收下。
轉(zhuǎn)頭就去找夫子,借律例,課上繼續(xù)抄寫。
孫瑜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