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清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的瞬間，他的目光，穿過重重人群，精準地落在了我的臉上。

沒有怨毒，沒有憎恨。

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的漠然。

那眼神，就和我當年在雪地里看他時，一模一樣。

我的心，被那道目光狠狠刺了一下。

針扎似的疼。

“這位，想必就是富可敵國的江家大小姐吧？”

一個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

我回過神，看見一個身穿錦衣的年輕男子，正笑吟吟地看著我。

他眉眼帶笑，桃花眼微微上挑，一身貴氣，卻又透著幾分玩世不恭的懶散。

是三皇子，蕭澈。

一個在奪嫡之爭中，最早被淘汰出局的閑散王爺。

至少，上一世是這樣。

我斂下心神，起身行禮。

“參見三殿下。”

蕭澈擺擺手，自顧自在我身邊坐下。

“江小姐不必多禮。本王就是好奇，能讓沈?qū)④娪浐蘖巳甑娜?，究竟是何等模樣?！?/p>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周圍幾桌的人都聽見。

一時間，無數(shù)道探究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我和遠處的沈宴清。

我面不改色。

“殿下說笑了，我與沈?qū)④?，早已毫無瓜葛?！?/p>

“哦？是嗎？”

蕭澈挑眉，桃花眼里閃著狡黠的光。

“可本王怎么聽說，三年前，沈?qū)④姾退妹每煲I死在永州的破莊子里，是你江大小姐，連一粒米都沒給呢？”

“后來他投身軍伍，九死一生，從一個小小的戍邊兵，爬到今天的位置，吃的苦，受的罪，罄竹難書啊?！?/p>

他的話，像是一把軟刀子，一下下割在我的心上。

我當然知道他吃了多少苦。

上一世，他走上仕途后，為了對付政敵，也曾給自己偽造過類似的履歷。那些故事，我聽他講過無數(shù)遍。

每一件，都足以讓聽者動容，讓我心疼。

可現(xiàn)在，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卻是為了指責我的“冷血無情”。

我垂下眼，掩去眸中的情緒。

“那都是他自己的選擇?！?/p>

我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蕭澈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雙看似多情的桃花眼里，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恰在此時，宴會達到高潮，皇帝宣布，要為戰(zhàn)功赫赫的沈?qū)④姡敢婚T婚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宴清身上。

包括我。

我看見他起身，謝恩，然后，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我身上。

這一次，不再是漠然。

而是一種......我看不懂的復雜情緒。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然后，我聽見蕭澈在我耳邊，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

“江小姐，別看他了?！?/p>

“你看，他要娶相府千金了，和你上一世的結(jié)局，一模一樣。”

我渾身一僵，血液倒流。

我猛地轉(zhuǎn)頭，死死盯住蕭澈。

他怎么會知道？！

蕭澈卻對著我，笑得愈發(fā)燦爛，眼底卻是一片冰涼。

他緩緩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對著皇帝，朗聲開口。

“父皇，兒臣，想求娶江家大小姐，江阮為妃。”

滿座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