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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她看著自己的影子在地面上縮成一團。
晃蕩,模糊,恍惚間她又看見七年前的謝凌,炎炎夏日,他跟著她出席各種場合,即使累的滿臉都是汗,他一雙眸子也是清亮的。
總是守在距離她三米遠的身后。
少年身形欣長挺拔,棒球帽壓下,青春得不可思議。
舒洛禾當時看得愣了,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也不知和他對視了多久,手忙腳亂的往他的方向走,卻沒注意有臺階。
理所當然扭傷了腳。
那天,是謝凌背著她回去的,走到半路,他突兀的頓住了腳步,清越的聲音伴著總也停不下的蟬鳴聲,掠過她緋紅的耳朵尖,撞擊著耳膜。
“洛禾,我會保護你?!?/p>
那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而不是姐姐。
時間流逝,空氣里開始飄出塑膠融化的味道。舒洛禾跪在地上,眼前的景物開始晃動,遠處的棕櫚樹變成模糊的綠影,別墅的玻璃窗反射出刺目的光。
二樓落地窗前,謝凌手中捏著玻璃杯,冰塊在里面撞出輕響。
“她跪了多久?”
身后助理抹了把汗,道:“兩個小時了......謝總,舒小姐已經(jīng)中暑了,在這樣下去會出大問題啊?!?/p>
謝凌看著樓下那個縮成一團的身影。
她的背還挺得很直,可已經(jīng)能看出她難受到跪不住。他眉宇間的煩躁和陰郁一閃而過。“她有說過道歉的話嗎?”
方才推門而入的保鏢道:“沒有,一次都沒有?!?/p>
聞言,謝凌指腹摩挲了片刻,輕嘆一口氣,將杯子“咔”一聲放在桌面上,轉(zhuǎn)身便要下樓。
“阿凌!”夏妤兒的聲音急促,帶著關(guān)切,“不然......我替你去給她送水吧?真要是熱出個三長兩短,傳出去對你不好?!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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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墅的玻璃門被推開,夏妤兒穿著謝凌的襯衫走出來,她走到舒洛禾面前,居高臨下地道:“還不肯道歉?你以為阿凌會心疼你?”
舒洛禾沒抬頭,喉嚨干得發(fā)緊。
“你知道,他為什么突然找到你嗎?”
夏妤兒輕笑一聲,“因為......我隨口說了句你那賤人媽的事情,他才想起有你這么個人啊。他給你媽付醫(yī)藥費,不過是想讓你當我的出氣筒。真以為他念舊情?”
舒洛禾猛地抬頭,死死盯著她。
見狀,夏妤兒蹲下身,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一字一頓?!澳愣技移迫送隽耍F(xiàn)在活得不如一條狗,為什么不去死呢?你——??!”
話音戛然而止,舒洛禾突然抬手,“啪”一聲打翻了水杯,水在滾燙的地面上洇開,瞬間被蒸干,只剩下杯底的水漬。
“舒洛禾你瘋了!”夏妤兒后退一步,滿臉震怒,語氣卻可憐:“我好心給你送水,你還這樣對我。你,你簡直——”
前后差距如此大,不用想就知道,謝凌在她身后。
果然,下一刻,透過她身側(cè),舒洛禾看見了一雙皮鞋。男人聲音沉得滴水,冷硬無比?!八牍颍妥屗?,任何人不許幫她?!?/p>
腳步聲遠去,她看著兩人的背影,好像曾經(jīng)的他們。那個背起她、說要保護她的少年,現(xiàn)在正給別人撐腰。
又不知過了多久,所有聲音都變得遙遠,只剩下胸腔里沉悶的鈍痛。
舒洛禾的視線徹底模糊,她想撐著站起來,膝蓋卻像灌了鉛,身體一歪,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開眼,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
吊瓶里的液體一滴一滴往下落,砸在瓶身上,發(fā)出規(guī)律的輕響。
“醒了?”查房的國外醫(yī)生推了推眼鏡,身邊跟著一個國人,語氣帶著責備,“小姑娘,你這......中暑,都休克了,再晚個幾分鐘都會有生命危險!你身體虧損得太厲害,不對勁,建議做個全身檢查......”
舒洛禾扯出一抹笑意,聲音啞得像砂紙:“我自己就是醫(yī)生,謝謝您關(guān)心,我會注意的?!?/p>
醫(yī)生嘆了口氣,搖著頭走了。
病房里只剩她一個人。
舒洛禾抬起手,看著手背上扎著的輸液針——這雙手以前能精準地注射、縫合,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間歇性的發(fā)顫了。
她想起上周拿到的診斷報告,多發(fā)性骨髓瘤晚期,主治醫(yī)師說幸運的話還有幾個月時間,運氣差點則會加速死亡。
那些莫名的乏力,反復(fù)的低燒,貧血,骨痛,都不只是因為太過操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