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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雪,下得真大。
像扯破了的棉絮,紛紛揚揚,要把這世間所有的骯臟和不公都埋葬。
江建國縮在破敗的墻角,身上只裹著一件撿來的、薄得像紙一樣的破棉襖。
寒風像刀子,一刀一刀割著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刺骨的寒意順著骨頭縫往里鉆,五臟六腑都像是被凍成了一坨冰疙瘩。
他已經(jīng)六十歲了。
本該是兒孫繞膝,安享晚年的年紀。
可他卻像一條被攆出家門的野狗,躺在這冰冷的街角,等待死亡的降臨。
餓,好餓......
胃里火燒火燎地疼,他已經(jīng)三天沒吃過一口熱乎飯了。
視線漸漸模糊,雪花在他眼前變成了一個個晃動的人影。
那是他“出息”的兒子江偉。
西裝革履,油頭粉面,正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老東西,你怎么不去死!還賴著不走,是想敗壞我的名聲嗎?我告訴你,我能在城里站穩(wěn)腳跟,全靠我自己!跟你沒有半點關(guān)系!”
畫面一轉(zhuǎn),又是他那個“嫁得好”的女兒江莉。
她挽著金龜婿的胳膊,滿臉鄙夷地扔下幾張零錢,像是打發(fā)乞丐:“爸,我們當領(lǐng)導的,要注意影響。你別再來找我們了,這點錢夠你吃幾頓飽飯了,以后別說認識我們。”
最后出現(xiàn)的,是他那個最疼愛的養(yǎng)女,林晚秋。
她總是那么溫柔懂事,此刻卻用最甜美的聲音,說出最惡毒的話:“爸,這房子您住著也是浪費,不如過戶給我。您放心,我會給您在鄉(xiāng)下租個小屋子,保證您餓不死。”
就是她,聯(lián)合了江偉和江莉,把他最后安身的祖宅也騙走了。
然后,他就被趕了出來。
呵呵......
江建國干裂的嘴唇扯出一個凄厲而無聲的笑容。
他這一輩子,到底圖了個什么?
當牛做馬,省吃儉用,把三個孩子拉扯大。
供他們吃,供他們穿,把所有好的都給了他們。
到頭來,換來的是什么?
是榨干他最后一滴血汗后的無情拋棄。
白眼狼,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白眼狼!
悔?。?/p>
恨?。?/p>
如果能重來一次,他絕不會再那么心軟!
他要親手撕下他們虛偽的面具,要讓他們把吃進去的,連本帶利地吐出來!
意識在無盡的悔恨和冰冷中逐漸消散。
江建國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好像要隨著這漫天大雪一起飄起來。
他最后望了一眼這個薄情的世界,緩緩閉上了眼睛......
“爸!爸!你倒是說句話啊!你裝死給誰看呢?”
“哥,你別這么說爸,他肯定是一時想不開。爸,你就同意了吧,這都是為了我哥的前途??!”
嘈雜的爭吵聲,像一根鋼針,狠狠扎進江建國的腦子里。
他猛地睜開眼睛,劇烈地喘息起來,像是溺水的人終于浮出水面。
沒有冰冷的雪地,沒有刺骨的寒風。
映入眼簾的,是自家那熟悉的青磚瓦房,墻上還貼著一張褪了色的“勞動最光榮”的獎狀。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霉味和泥土的芬芳。
他......
沒死?
江建國低頭,看到自己一雙粗糙干裂、布滿老繭,卻異常有力的大手。
他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痛感傳來。
這不是夢!
他真的活過來了!
“爸!你發(fā)什么愣?。堉魅慰烧f了,機械廠那個采購員的崗位就等我哥拿錢去頂呢!三千塊錢,一天都不能少!咱們家除了這套房子,哪還有值錢的東西?你不賣房,是想眼睜睜看著我哥的好前程打水漂嗎?”
一個尖利的女聲響起,江建國緩緩抬起頭。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穿著碎花的確良襯衫的年輕姑娘,正是他二十來歲時的女兒,江莉。
而在江莉旁邊,那個一臉不耐煩,抖著腿的青年,就是他二十二歲的兒子,江偉。
這張臉,這兩張他到死都恨之入骨的臉!
江建國只覺得一股血氣直沖天靈蓋,前世凍死街頭的絕望和被他們背叛的痛苦,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吞噬了他的理智。
賣房......
又是賣房!
他想起來了。
這是他四十歲那年,他還是生產(chǎn)隊的拖拉機手,身體還硬朗。
江偉不知道從哪里打聽到,縣機械廠有個采購員的肥缺,只要花三千塊錢“打點”一下,就能弄到手。
那個年代,三千塊錢是什么概念?
那是一個普通工人不吃不喝干十年的工資!
家里哪里有這么多錢?
于是,他們兄妹倆就打起了這套祖宅的主意。
前世的他,就是在這個時候,被他們一唱一和地哄騙,又哭又鬧地逼迫,最終心一軟,含著淚在賣房合同上按下了手印。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的人生,一步步滑向了深淵。
“爸,莉莉說得對。我這是為了咱們家好?!?/p>
江偉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姿態(tài),“等我當了采購員,吃上了商品糧,成了城里人,以后還能虧待了你和莉莉?這房子遲早都要賣的,早賣早好?!?/p>
“是啊爸,我哥出息了,以后給我找婆家都有面子?!?/p>
江莉在一旁幫腔。
好一個“為了咱們家好”!
江建國看著眼前這兩個自私自利的畜生,前世的種種畫面在腦中飛速閃過。
他們是如何騙走房款,又是如何在城里站穩(wěn)腳跟后,將他視作累贅,一點點把他逼上絕路的......
滔天的怒火在他胸中燃燒,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燒成灰燼。
江偉見他半天不說話,臉色陰沉得可怕,有些不耐煩了,上前推了他一把:“哎,老頭子,你到底同不同意?給句痛快話!別耽誤我正事!”
就是這一推,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建國身體晃了一下,眼神卻在一瞬間變得無比駭人。
那是一種從地獄深淵里爬出來的、帶著血腥味的眼神,看得江偉和江莉心里同時咯噔一下。
“你們......”
江建國的嗓子干啞得像是破了的風箱,他盯著他們,一字一頓地問,“真的......要賣這房子?”
“廢話!不賣房哪來的錢?”
江偉梗著脖子,理直氣壯地回道。
“好......好......好!”
江建國連說了三個“好”字,臉上卻緩緩浮現(xiàn)出一抹猙獰的笑意。
他慢慢地站起身。
四十歲的身體,常年開拖拉機,干農(nóng)活,鍛煉出了一身結(jié)實的腱子肉。
一米八的大個子,像一座鐵塔,帶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迫感,籠罩在兄妹二人頭頂。
江偉和江莉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被父親從未有過的氣勢嚇到了。
“你們想要錢,是嗎?”
江建國低沉地問。
“對......對啊?!?/p>
江偉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
“想要我的房子,去換你的前程?”
江建國的目光落在江偉的臉上。
“我......我這也是為了這個家......”
江偉的話還沒說完,只覺得眼前一花!
“啪!!”
一聲清脆響亮到極點的耳光聲,在寂靜的堂屋里炸響!
江建機國這一巴掌,用盡了他兩輩子的憤怒和恨意,勢大力沉,又快又猛!
江偉整個人被扇得原地轉(zhuǎn)了半圈,一屁股跌坐在地,半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嘴角瞬間就見了血。
他捂著臉,腦子里嗡嗡作響,徹底被打懵了。
“哥!”
江莉尖叫一聲,反應過來后,指著江建國,難以置信地喊道,“爸!你瘋了!你居然敢打我哥?”
從小到大,她爸連一句重話都沒對他們說過,今天居然動手了?
江建國壓根沒理會她的尖叫。
他緩緩收回手,看著自己微微發(fā)紅的掌心,感受著那股火辣辣的痛感,心中卻涌起一股病態(tài)的、淋漓盡致的快意。
打得好!
這一巴掌,他上輩子就該打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癱坐在地上,滿眼震驚和屈辱的江偉,森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想要老子的錢,想要老子的房?”
他一腳踹翻了旁邊的八仙桌,桌上的粗瓷碗碟“嘩啦”一聲碎了一地。
“可以!”
江建國隨手抄起門邊立著的、用了十幾年的棗木掃帚,那掃帚把被磨得油光發(fā)亮,沉甸甸的,分量十足。
他將掃帚扛在肩上,用另一只手指著自己的胸口,沖著這對嚇傻了的狗男女,一字一頓地吼道:“從今天起,這個家,我說了算!”
“誰再敢提一個‘賣’字,老子就先把他腿打斷!”
話音落下,江建國冰冷的目光掃過江偉,又轉(zhuǎn)向江莉,那眼神里不再有半分往日的慈愛,只剩下無盡的冰冷和決絕。
兄妹二人被他那如同要吃人的眼神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哭都忘了。
他們從沒見過這樣的父親,仿佛一夜之間,從一頭任勞任怨的老黃牛,變成了一頭擇人而噬的猛虎!
里屋的門簾被輕輕掀開一角,一個瘦小的身影探出頭來,是江建國的兒媳蘇秀云,她懷里還抱著一個更小的孩子,正是他年僅三歲的孫女江萌萌。
婆媳倆看著院里這劍拔弩張的一幕,嚇得臉色慘白,大氣都不敢出。
江建國沒有理會她們,只是死死地盯著江偉,心中的怒火卻遠未平息。
一巴掌,怎么夠?
他上輩子所受的苦,所流的淚,所遭的罪,要他們千倍百倍地償還!
江偉捂著臉,屈辱和憤怒終于戰(zhàn)勝了恐懼,他從地上爬起來,紅著眼睛吼道:“你憑什么打我?我是你兒子!我為了這個家有錯嗎?你個老頑固!老不死的東西!你不為我著想,我這輩子就毀了!”
“毀了?”
江建國冷笑一聲,“那正好,省得再去禍害別人!”
他話音未落,肩上的掃帚已經(jīng)帶著呼嘯的風聲,朝著江偉的腿上狠狠抽了過去!
“砰!”
一聲沉悶的鈍響,結(jié)結(jié)實實的棗木掃帚,狠狠地抽在了江偉的小腿迎面骨上。
那不是普通的打罵,而是帶著兩輩子積攢的怨恨,用盡全身力氣的重擊!
“啊——!”
江偉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叫,抱著腿就倒了下去,整個人在地上痛苦地蜷縮成了蝦米。
劇痛如同電流般從腿上竄起,直沖大腦,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冷汗瞬間濕透了后背的舊布衫。
他長這么大,別說挨打,就是重話都沒聽過幾句。
何曾受過這等皮肉之苦?
“哥!”
江莉的尖叫聲幾乎要刺破屋頂,她看著在地上打滾的江偉,再看看那個手持兇器、面色冷酷得如同閻羅的父親,一瞬間的恐懼之后,是長久以來被嬌慣出的蠻橫。
“你個老不死的!你真敢下死手?。∥腋闫戳?!”
江莉瘋了一樣撲上去,張牙舞爪地要去搶江建國手里的掃帚。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也徹底低估了一個被怒火和仇恨重新鍛造過的男人。
江建國甚至沒怎么動,只是在江莉撲到近前時,粗壯的胳膊隨意地一橫一推。
江莉就像一只撞在鐵墻上的小雞,被一股無法抵抗的大力推得倒退了好幾步,一屁股墩在了地上,摔得尾巴骨生疼,眼淚當場就涌了出來。
“拼了?就憑你?”
江建國冷漠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沒有絲毫的憐憫,只有冰冷的嘲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你拿什么跟我拼?用你那張只知道吃和告狀的嘴嗎?”
他每說一個字,就朝前逼近一步。
江莉被他身上那股駭人的氣勢嚇得只會坐在地上,一邊哭一邊往后縮,連一句完整的反駁都說不出來。
江建國不再理會這個廢物女兒,他冰冷的目光重新鎖定在地上呻吟的江偉身上。
他拖著那根沉重的棗木掃帚,一步一步走過去。
掃帚頭在凹凸不平的土地上劃過,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像是死神在低語。
“老......爸......我錯了......我錯了......別打了......”
江偉是真的怕了,腿上的劇痛和父親陌生的眼神,徹底擊潰了他內(nèi)心的那點可憐的尊嚴。
“錯了?”
江建國在他面前站定,巨大的身影將江偉完全籠罩在陰影里。
他笑了,笑得森然無比。
“現(xiàn)在知道錯了?晚了!”
“砰!”
又是一記重擊,狠狠地抽在了江偉的背上。
“嗷!”
江偉疼得弓起了背,像條垂死的魚。
“這一掃帚,是替上輩子的我打的!”
江建國低吼道,聲音里壓抑著無盡的痛苦和瘋狂,“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給你娶媳婦,你看上了蘇秀云,我說家里窮,配不上人家,你跪下求我!我只好厚著臉皮,借遍了全村,才湊夠彩禮把你媳婦娶進門!”
江偉愣住了,什么上輩子?
這老頭子是瘋了嗎?
可還不等他想明白,第三下又落了下來,這次是屁股。
“砰!”
“這一掃帚,是替秀云打的!”
江建國咬牙切齒,“她嫁進我們家,給你生兒育女,伺候你吃喝,你呢?你是怎么對她的?非打即罵!把她當牲口使喚!你這個畜生!”
里屋門簾后,蘇秀云聽到這話,渾身劇震。
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讓哭聲溢出來,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無聲地滑落。
公公......
他怎么會知道?
這些委屈,她從未對任何人說過啊!
江建國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他手里的掃帚一下下地落下,每一擊都伴隨著一聲怒吼,一句控訴。
“砰!這一掃帚,是替萌萌打的!你自己的親閨女,你抱過幾次?你給她買過一塊糖嗎?你只嫌她是個賠錢貨!”
“砰!這一掃帚,是替這個家打的!你除了會伸手要錢,你為這個家做過什么?田里的活你不干,家里的水缸你沒挑滿過一次!你就是個只知道吸血的蛀蟲!”
“砰!砰!砰!”
掃帚一下下落在江偉的身上,打得他哭爹喊娘,滿地打滾,起初還敢嘴硬咒罵幾句,到后來只剩下痛苦的求饒和哀嚎。
江莉在旁邊看得心驚膽戰(zhàn),渾身發(fā)抖。
她眼里的父親,那個老實巴交,任他們搓圓捏扁的父親,徹底消失了。
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一個手握雷霆,執(zhí)行家法的暴君!
她不敢再上前,甚至不敢大聲哭泣,生怕那要命的掃帚下一秒就落到自己身上。
堂屋里,只剩下掃帚抽打皮肉的悶響,和江偉越來越微弱的慘叫。
門簾后,蘇秀云抱著女兒,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懷里三歲的江萌萌被這陣仗嚇壞了,小臉煞白,卻懂事地沒有哭出聲,只是把頭死死地埋在母親的懷里,小手緊緊抓著母親的衣襟。
蘇秀云透過門簾的縫隙,看著院中那個如同魔神一般的身影。
她很害怕,怕得渾身冰冷。
但在這極致的恐懼之中,一絲奇異的感覺卻在心底慢慢滋生。
她的丈夫江偉,她的小姑子江莉,在這個家里,他們才是真正的“天”。
她和女兒,活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仰人鼻息。
可今天,這個天,被公公一掃帚給捅破了。
看著江偉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看著江莉嚇得噤若寒蟬,蘇秀云的心里,竟然涌起了一股扭曲而隱秘的......
快意。
原來,他們也不是那么不可戰(zhàn)勝。
原來,也有人能治得了他們。
而那個治他們的人,此刻,正用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強硬姿態(tài),為她,為女兒,說出了那些她憋在心里,爛在肚子里的委屈。
這......
這是在為她們娘倆出頭嗎?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便再也遏制不住。
蘇秀云看著江建國高大而筆直的背影,那背影不再僅僅是恐怖,似乎......
還多了一絲可以依靠的厚重。
終于,江建國停手了。
不是他打累了,而是江偉已經(jīng)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在地上,除了哼哼,再也發(fā)不出別的聲音。
江建國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四十歲的身體到底不如年輕時,這一通發(fā)泄,讓他額頭也見了汗,甚至感到一陣輕微的眩暈。
他知道,這是身體在抗議了。
他隨手將那根沾染了“血色家規(guī)”的掃帚扔在地上,發(fā)出“哐當”一聲巨響,像是一記重錘,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他走到還癱坐在地上的江莉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江莉嚇得一個激靈,手腳并用地往后蹭,哭著求饒:“爸......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別打我......”
“晚了?!?/p>
江建g國聲音冰冷,“從今天起,這個家,我立三條規(guī)矩?!?/p>
他豎起一根手指。
“第一,這房子,還有這個家里的任何東西,誰再敢打主意,我就打斷誰的腿!我說到做到!”
他的目光掃過江偉,江偉疼得一哆嗦,連連點頭。
他又豎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江偉,你那個狗屁的采購員夢,給老子收起來!從明天開始,老老實實跟老子下地掙工分!一天不掙滿十個工分,一天就別想吃飯!”
這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江偉想反駁,可一對上父親那殺人般的眼神,和自己劇痛的身體,又把話咽了回去。
江建國最后豎起第三根手指,指向江莉。
“第三,你!江莉!也別整天做著進城當闊太太的白日夢!從今天起,家里的洗衣做飯,豬食兔草,你全包了!什么時候把你這身懶骨頭伺候明白了,再談別的!”
“什么?”
江莉失聲尖叫,“我干那些粗活?那我的手還要不要了?我以后還怎么嫁人?”
“嫁人?”
江建國嗤笑一聲,“就你這樣好吃懶做的,嫁給誰家不是禍害誰家?你要是不愿意干,也行。門在那邊,滾出去,以后是死是活,都跟我們江家沒關(guān)系!”
“你......”
江莉氣得渾身發(fā)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滾出去?
她能去哪?
江建國看著這對被他徹底鎮(zhèn)壓的兒女,心中沒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片冰涼。
他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想讓這群白眼狼真正懂得什么叫痛,還得一步一步來。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身體的疲憊和眩暈感,轉(zhuǎn)身,看向那扇緊閉的里屋門簾。
他知道,他的兒媳和孫女就在后面。
前世,他瞎了眼,錯把魚目當珍珠,為了那兩個畜生,虧待了這對真正需要他守護的親人。
蘇秀云最后因為積勞成疾,早早就去了。
而他可憐的孫女萌萌,在他被趕出家門后,也被江偉送給了鄉(xiāng)下一戶人家當童養(yǎng)媳,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每每想到這里,江建國的心就如同被刀割一般。
這一世,他絕不會讓悲劇重演!
他放緩了語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嚇人,對著門簾的方向,沉聲說道:“秀云,帶萌萌出來。”
門簾后,蘇秀云身體一僵。
“從今天起,在這個家里,”
江建國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地傳了進去,“你們娘倆,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