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簡猛地站起來，她指著自己的眼睛，聲音凄厲絕望：

“你看清楚！顧硯舟！我這雙眼睛，當(dāng)年在火場里，是怎么樣在濃煙里拼命尋找你的？”

“閉嘴！”

他猛地砸碎茶杯，“別再詆毀阿梨！”

“不準(zhǔn)你再提那場火！是阿梨救了我！她手臂上的疤就是證明！”

蘇若簡頹然跌坐回椅子，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

顧硯舟將一份自愿捐贈眼角膜的同意書推到她面前：

“簽了它，你還是顧太太，我會給你最好的照顧，讓你下半生無憂。”

她抬起頭，臉上淚痕交錯(cuò)。

“顧硯舟，你聽清楚了。”

她一字一頓，聲音平靜得可怕：

“我的眼睛，就算爛掉，就算瞎了，也絕不會給秦梨梨！你欠她的‘恩情’，要用我的血肉去還？你休想！除非我死！”

顧硯舟的眼神驟然變得極其陰翳，“我知道你的軟肋在哪里?！?/p>

蘇若簡的身體瞬間繃緊如鐵！

“你母親在市療養(yǎng)院，靠那些昂貴的儀器維持著呼吸心跳，對吧？”

他的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那里的費(fèi)用，一天足夠普通人家一年開銷了?！?/p>

他居高臨下眼神冷酷，“簽，她可以繼續(xù)安穩(wěn)地‘睡’在那里。不簽......”

他故意停頓，欣賞著蘇若簡眼中無法抑制的恐懼和絕望。

“我會馬上致電療養(yǎng)院，停掉所有維持生命的設(shè)備和藥物。到時(shí)候，就是你親手......”

轟——！

世界轟然陷入徹底的黑暗。

蘇若簡的淚水洶涌而出，“顧硯舟，你敢！”

顧硯舟的手指在手機(jī)屏幕上隨意滑動，而后打通療養(yǎng)院的電話。

“17床的治療費(fèi)......”

蘇若簡沖過去搶過他的手機(jī)慌忙掛斷，一個(gè)破碎的音節(jié)從喉嚨深處擠出。

“筆......”

她閉上眼。

母親的臉、顧硯舟扭曲的眼神、秦梨梨等待光明的眼睛......

還有八年前顧硯舟看她時(shí)，那雙盛滿星辰大海的眼睛......

“蘇若簡”三個(gè)字，寫得極慢極重

筆掉落，在簽好名的文件上留下一個(gè)墨點(diǎn)。

顧硯舟一把抓起文件，目光掃過簽名，確認(rèn)無誤。

一絲如釋重負(fù)的僵硬掠過他的臉，“后天手術(shù)，聽陳秘書安排?！?/p>

蘇若簡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gè)讓她愛入骨髓、也恨入骨髓的男人。

然后，她決絕地轉(zhuǎn)身離開。

每一步，都像是在與過去的自己，與這些年的癡妄，做最后的訣別。

一只眼睛不僅能換來秦梨梨的光明，也能毀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

三天后。

消毒水和淡淡的血腥味鉆進(jìn)蘇若簡的鼻腔。

混沌感退去，留下左眼眶深處尖銳空洞的劇痛。

左眼......沒了？

牙齒死死咬住下唇，她摸索著在病床上找到手機(jī)。

“嘟——嘟——”

“喂？哪位？”

她聲音干澀嘶啞，“......周律師?！?/p>

蘇若簡無法抑制地哽咽和顫抖，用盡全力吐出字句：

“幫我擬一份離婚協(xié)議書......”

“還有......幫我查清楚三年前，城西高級會所內(nèi)那場火災(zāi)的監(jiān)控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