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chǎn)那天，醫(yī)生連下三次病危通知書，但我丈夫的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在醫(yī)生問保大保小時(shí)，婆婆堅(jiān)定地選擇了保小。

我閨蜜哭著跪在地上，求醫(yī)生：“求求你們，一定要保大人！多少錢我們都出！求求你們！”

直到我從重癥監(jiān)護(hù)室轉(zhuǎn)到普通病房時(shí)，江尋終于來了。

他帶著一身香火氣，歉疚地說，“青青，對不起。小寶它......它突然就不行了。寺里的高僧說，生產(chǎn)是天大的血光，會沖撞了它去往生的靈氣。我怕......我怕它走得不安生?！?/p>

原來，在他心里，我和剛出生的女兒，連他白月光留下的一只貓都比不上。

我看著他，冷冷說“江尋，我們離婚吧?！?/p>

......

江尋愣住了。

他大概以為我在說胡話，畢竟麻藥剛過，我臉色慘白如紙。

他握住我的手，身上還混雜著檀香和紙錢的灰燼氣，嗆得我的肺一陣刺痛：“青青，別鬧，你剛生完孩子，情緒還不穩(wěn)定?！?/p>

“我很穩(wěn)定?！蔽页榛厥?，與他對視，“江尋，我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清醒過?！?/p>

江尋疲憊地揉著眉心，仍然覺得我在說氣話。

“青青，別鬧了，我知道你辛苦，但這事不沖突?！?/p>

“蔓蔓把它交給我的時(shí)候，我就發(fā)過誓，要照顧它一輩子?！?/p>

秦蔓蔓，是他那五年前出國的初戀。

小寶是秦蔓蔓留下的那只貓。

一只已經(jīng)十八歲的老貓，江尋養(yǎng)了它五年，比我們結(jié)婚的時(shí)間還長。

我看著他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那里面沒有一分是為我。

全是為了那只貓。

我剛經(jīng)歷了一場九死一生的生產(chǎn)，羊水栓塞，心臟驟停，醫(yī)生說我能活下來是醫(yī)學(xué)奇跡。

可我的丈夫，在我命懸一線的時(shí)候，正跪在佛前，為一只貓的往生祈福。

他甚至不敢來醫(yī)院見我最后一面，理由荒唐得可笑。

怕我身上的血?dú)?，沖撞了他那只貓去往天堂的路。

我的眼淚在眼眶打轉(zhuǎn)。

“江尋，你覺得不沖突？”

“你根本就沒有心！”

江尋臉上的歉疚被不耐煩取代。

“沈青青，你能不能懂點(diǎn)事？蔓蔓把小寶托付給我，是信任我。它陪了我五年，就像我的親人一樣，它走了，我難道不該送它最后一程嗎？”

然后，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開始抱怨給小寶做法事花銷有多大。

“請了九個(gè)得道高僧，念了七七四十九遍往生咒，光是香火錢就花了二十萬?！?/p>

“還有它的骨灰盒，我選了最好的紫檀木，又找人鑲了塊開過光的玉，里里外外又是十萬?！?/p>

他絮絮叨叨，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在訴苦。

我閉上眼，不再看他。

“出去?！?/p>

江尋沒再說話，病房里的空氣安靜得可怕。

護(hù)士抱著孩子進(jìn)來喂奶，那皺巴巴的一小團(tuán)，是我拼了半條命生下來的女兒。

江尋看到孩子，表情才緩和了些，他想伸手去抱。

我先一步接了過來。

“別碰她，你身上的味兒，熏著她了?！?/p>

他伸出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沈青青，你差不多得了?！?/p>

“小寶是蔓蔓留給我唯一的念想，它陪了我這么多年，感情不是假的。”

“你生孩子，我沒能在旁邊，是我不對，但我也有我的苦衷?！?/p>

我低頭看著懷里小小的女兒，她似乎也感覺到了這壓抑的氣氛，小嘴一癟，就要哭出來。

我輕輕拍著她的背，沒再看江尋一眼。

“你的苦衷，就是眼睜睜看著我死，也要保證你的貓能順利升天？”

“江尋，你是人，還是畜生？”

他被我最后一句激怒了，猛地站起來，椅子和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噪聲。

“沈青青！你不要無理取鬧！”

“我說了，那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