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湯藥被李淮安灌進(jìn)她喉嚨里。

施容禎捂著喉嚨劇烈咳嗽，李淮安看著她的眼神異常冷漠：“這藥不會取你性命，但會讓你生不如死?！?/p>

施容禎想吐出來，可藥早已進(jìn)她肚中。

很快，她便切身體會到了李淮安那句“生不如死”并非虛言。

先是針扎般的刺痛從舌上炸開，一路刺進(jìn)她的五臟六腑之中，疼痛順著血管啃噬她的身體，叫囂著要折磨她、摧毀她。

“啊——”施容禎痛得嘶聲尖叫起來，原本妍麗的面孔被劇痛擰成扭曲模樣。

她生不如死地倒在地上，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扯住李淮安的衣角：“解、解藥……”

李淮安眼里閃過一絲不忍，但想到無比虛弱的施月茹，語氣生硬道：“要解藥？那就一步一叩首，從城外繞一圈，再從城門跪至府門，向月茹好好賠罪。”

施容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曾經(jīng)她被他捧在手心呵護(hù)，因?yàn)橥唇?jīng)起不來身時他都會心疼到落淚，如今他竟然為了另一個女人，逼迫她在被劇毒折磨時一跪一叩首向那人道歉。

她流著淚蜷縮在地，片刻后又憑著求生欲掙扎著爬起。

她不能死在這，她一定要活下去，要永遠(yuǎn)離開李淮安！

“那是誰啊，在城外就見她一步一叩首了，得罪了哪位大官么？”

“是施家那個庶女，聽說她毒害嫡姐未遂，被鎮(zhèn)遠(yuǎn)將軍責(zé)罰了！”

“京城誰人不知鎮(zhèn)遠(yuǎn)將軍深愛施大小姐入骨？這庶女忒大膽了！”

毒辣的烈日下，施容禎麻木地循環(huán)著一步一叩首的動作，毒發(fā)反應(yīng)依舊折磨著她的身體，路人的議論則在她本就痛得傷痕累累的心上撒鹽。

在城外跪了一圈，她已經(jīng)竭盡全身力氣，如今距離尚書府還有好一段路，施容禎支撐不住，一下子癱倒在地。

跟在她身后監(jiān)督的小廝嚴(yán)聲道：“施二小姐，我家世子說了，若不誠心道歉，解藥是不會給你的！”

施容禎默默攥緊拳，豆大的汗珠砸到地上。

她咬牙磕下一個頭，吃力地站起來想要繼續(xù)往前走，卻突然兩眼一黑栽倒在地。

朦朧之間，一杯涼水潑在施容禎臉上，令她重新找回意識。

李淮安抱著施月茹坐在華貴馬車?yán)锢淅淇粗笳呷崛魺o骨的手攀上他的肩。

施容禎只覺得心痛和毒發(fā)之痛一齊沖擊著她，李淮安卻不在意她赤紅含淚的雙眼，從馬車?yán)飦G出一個藥囊：“做錯了就要道歉，這么看著我干什么？”

她看著地上錦囊一愣，以為李淮安終于要放過她。

下一秒，冷淡的聲音在她耳側(cè)炸開：“這是緩解的藥丸，足夠你撐回尚書府了。繼續(xù)跪！”

施容禎眼里的淚終于流下，李淮安卻像沒看到她哭泣似的，低聲撫慰懷中的施月茹：“我替你教訓(xùn)她了，日后若再有這樣的事，不必寬容，罰得狠些她才能長記性！”

她嗚咽著吞下藥丸，渾身劇痛堪堪緩解三分，可她也不愿在二人面前停留，起身往前繼續(xù)叩首。

跪到尚書府門前時，施容禎的衣裙已經(jīng)被磨爛，雙手和雙膝盡是泛紫的淤傷，原本的傷口也往外滲著血。

她拼著一口氣，哆嗦著回到房中，李淮安果然如約遞過一碗藥。

施容禎早已忍受不住疼痛，一飲而盡，可全身的癥狀并未舒緩，胃中還很快就滾燙地?zé)饋怼?/p>

“啊！”她哭出聲，痛得幾乎要在地上打滾。

“絕子湯藥和解藥有幾味藥性沖突，有些難受也是正常的，不過三天就能緩解?！崩罨窗舶櫭伎此?/p>

施容禎絕望地看著他：“絕子藥？”

“我答應(yīng)過月茹，此生只會和她有孩子，所以這藥你必須喝?！毕袷墙邮懿涣耸┤莸澓迬I的目光，李淮安偏過頭不去和她對視，“她生的孩子才是嫡出，就算你生了，孩子也要一輩子頂著庶出的名頭，還不如不生?！?/p>

還不如不生？

他怕是自己都忘了，穿越前他遍尋名醫(yī)，穿越后他跪遍京城大大小小的廟，皆是為了求得婚后能和她有一個健康的孩子。她體質(zhì)偏寒不易受孕，他甚至聽了偏方用自己心頭血做藥補(bǔ)，只為了養(yǎng)好她身子；被她發(fā)現(xiàn)時，他只蒼白著臉笑：“你想要孩子，我也一樣。只要能如愿，讓我干什么都行?！?/p>

而如今，他卻為了所謂的嫡庶之分、為了另一個女人，永遠(yuǎn)剝奪了她做母親的權(quán)利？

施容禎不禁笑起來，笑著笑著臉上卻全是淚水。

她越笑越大聲，李淮安看著她狀若瘋癲的模樣，心中騰起幾分不忍：“你若特別想要孩子，待我同月茹商量，將來擇一孩子記你名下養(yǎng)著……”

“滾！”她忍著悲痛指著門口怒吼。

“不識抬舉！”李淮安聞言也是一怒，一抖衣袖轉(zhuǎn)身離開。

施容禎看著他的背影，終于失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