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把保送表拍我桌上：

“李想，清北保送名額給你了，你祖墳冒青煙了！”

“下周保送前體檢，參加完就可以去報到！全免你四年學(xué)費！”

可我沒想到體檢是要全身麻醉。

藥勁兒上來前，我聽見醫(yī)生對著電話笑道：

“這批貨里有個極品，王總說要留著慢慢拆封......”

再睜眼，我像牲口一樣被捆在手術(shù)臺。

對面墻上都是學(xué)長學(xué)姐的照片：

【張銳，腎臟，已移植，收款80萬】

【林小曼，眼角膜，VIP客戶專供】

......

而我的入學(xué)照被釘在C位：

【李想，O型血，全套器官，即日可取】

......

我盯著黑板右上角的高考倒計時——“62天“

粉筆字有些褪色，但數(shù)字依舊刺眼。

教室里只有翻書聲和筆尖劃紙的沙沙響。

偶爾有人憋著氣咳嗽兩聲，立刻被淹沒在嘩啦啦的翻頁聲里。

我摩挲著手里那本二手輔導(dǎo)書。

那是我從學(xué)校廢品回收站花兩塊錢買的，扉頁還印著上屆學(xué)長“張銳”的名字。

聽說他去年因?qū)W習(xí)過勞死，學(xué)校還給他家發(fā)了撫恤金。

現(xiàn)在這本書的每一頁都寫滿了筆記，我的藍色字跡和張銳的黑色筆跡交織在一起，像兩個人在隔空對話。

“李想。”

班主任趙海的聲音從背后炸響，嚇得我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

我明明記得五分鐘前他還在講臺批改作業(yè)，什么時候到我身后的？

“放學(xué)來我辦公室?！?/p>

他推了推眼鏡，嘴角扯出個僵硬的弧度，“有好事?！?/p>

我的心跳驟然加快。上次他說“有好事”，是讓我周末給他侄子輔導(dǎo)功課。

我在他家忙了四個小時，最后只得到兩桶快過期的紅燒牛肉面，包裝上的生產(chǎn)日期還被指甲刻意刮花了。

辦公室只有趙海一個人。

其他老師的座位都空著，教研組會議應(yīng)該還沒結(jié)束。

他慢條斯理地整理著學(xué)生作業(yè)，指甲縫里還沾著紅色墨水。

“坐?！彼噶酥笇γ娴囊巫樱芰弦瓮仍诘匕迳瞎纬龃潭穆曧憽?/p>

我坐下，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校服褲腿。

“李想啊，”他突然嘆了口氣，語氣溫和得不像平時的他，“你的成績，一直很不錯?！?/p>

他翻開成績冊，我的名字后面跟著一長串“A+”。

我點頭，喉嚨突然發(fā)緊。

“年級前三，物理競賽省一等獎......”他的圓珠筆在紙上輕輕敲打。

“按理說，你考大學(xué)不難?！?/p>

我抿了抿嘴，沒說話。

“但問題是——”他忽然抬頭，目光直直地刺過來，“你家里供得起你嗎？”

我的指甲陷進掌心。

自從我爸的工傷賠償再次被駁回了，他摔斷的右腿現(xiàn)在每天要用三毛錢一片的止痛藥吊著。

我媽在紡織廠繞紗錠，一天站十二個小時，工資剛夠買半只豬蹄髈。

他的聲音突然壓低，“我們調(diào)查過，你家這兩年連取暖費都交不起?！?/p>

他從抽屜里抽出一張紙，推到我面前。

紙張邊緣閃著詭異的珠光，抬頭印著燙金的《特殊保送資格申請表》。

“基于你的特殊情況，學(xué)校決定保送你去國內(nèi)頂尖大學(xué)?！?/p>

他的食指在“全免學(xué)費”四個字上重重一按。

“當然，名額只給適合的學(xué)生?！?/p>

我的指尖開始發(fā)抖。

“為什么......是我？”

“因為你足夠優(yōu)秀?！彼酒鹕?，陰影籠罩下來。

他的手掌落在我肩上，透過校服傳來濕冷的觸感，“也足夠......需要它。”

回家的路上，我的腳步比平時輕快許多。

我忍不住想象幾個月后的自己——坐在大學(xué)圖書館里，再也不用擔(dān)心下個月飯卡里還剩多少錢，再也不用......

“李想！”

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徐小雨小跑著追上我，馬尾辮在腦后一跳一跳的。

她是隔壁班的，偶爾會和我一起走這段放學(xué)路。

“今天怎么這么高興？”她歪著頭看我，睫毛在夕陽下變成透明的金色，“中彩票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骸拔铱赡?.....不用參加高考了?！?/p>

“?。勘Ｋ停俊彼蓤A了眼睛，瞳孔在光線下收縮成兩個小黑點。

我點點頭，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

“天?。」?！”她興奮地拍了下我的胳膊，突然又皺起眉，“哪個學(xué)校？要體檢嗎？”

“清北級別的，下周先體檢?！蔽姨唛_一塊石子，“說是走個流程?！?/p>

她的手指突然攥緊了書包帶：“保送為什么要體檢？去年陳浩保送時......”

遠處傳來摩托車的轟鳴，蓋住了她后面的話。

等噪音過去，她已經(jīng)換上微笑：“那......祝你順利。”

在岔路口分別時，我看見她手指微微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