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腿的位置，只剩下空蕩的褲管。

我呆住，猛地掀開被子——紗布緊裹著斷口處，滲出的血還是溫的。

手指不受控地顫抖，我大口吸氣，像離水的魚，刺骨的寒意瞬間席卷全身。

門外，刻意壓低卻難掩興奮的對話鉆進耳朵：

“媽，您這招高！打著手術(shù)幌子替阿野試新藥，結(jié)果這藥居然逼得齊風截肢保命…”

“幸好沒用阿野身上！不然他還怎么當消防員？”

姐姐齊雪的聲音滿是慶幸。

媽媽語氣很果斷：“要不是齊風這么急著做手術(shù)，我都沒想到。全怪他自己吧！”

爸爸好像從外面剛回來：“記者快到了，咱們別留手，這都是齊風欠阿野的！”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針，狠狠扎進心窩。

麻藥退去，斷肢的劇痛混合著心口的絞痛，幾乎將我撕開。

我死死咬住牙，淚水無聲地洶涌。

二十多年來，我第一次對這個家生出這種鋪天蓋地的絕望。

為什么！到底是為什么他們要這樣對我！

江野是他們收養(yǎng)的孩子，難道我就不是他們親生的嗎？！

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讓他們?nèi)绱撕尬?、甚至不惜在我身上做殘忍的實驗?/p>

“在這里！”

“齊風的病房在這里！”

這時，幾句吼聲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越來越近。

砰！

病房門被暴力撞開！閃光燈照得我?guī)缀醣牪婚_眼。

“齊風！林薇指控你救援失職害死她母親，你認罪嗎？”話筒幾乎捅進我嘴里，唾沫星子濺在臉上。

“殺人犯！還我媽媽命來！”林薇扭曲的面孔撲到床邊，嘶吼著。

“那場倉庫大火，你和江野一起去的，為什么他受傷了你就沒事？”

“肯定是你為了功勞害人！”

這莫須有的指控讓我氣得渾身發(fā)抖，卻無力辯駁。

一個看似“知情”的記者犀利地問：“齊先生！據(jù)我們所知，江野先生的父母是在一場火災中為救你而犧牲的！齊家收養(yǎng)他是恩情，可你卻處處排擠他，甚至在他也立志成為消防員后，利用職權(quán)打壓他，不讓他晉升！”

“這次害死林薇母親，是否也是因為你對江野懷恨在心，想拉他下水？！”

這句話令我霎時瞪大了眼睛。

江野父母為救我而死？我排擠他？不讓他晉升？

這顛倒黑白的“真相”就是爸媽和姐姐恨我的根源？

原來江野一直是這樣向他們哭訴的！

我嘶啞著開口：“我沒有......”

“你還狡辯！”

“??！”混亂中，我被人一推，重重摔下病床。

斷肢處狠狠砸在堅硬的地板，眼前血紅一片。

我痛得立馬蜷縮成一團，狼狽到了極點。

閃光燈更瘋狂地閃爍，記錄著“英雄”最不堪的一幕。

我艱難抬起頭，模糊淚光中，門邊父母和姐姐的臉，冰冷如霜。

就在這時，一個清朗又焦急的聲音響起：“你們在干什么！別碰我哥！”

門口，穿著嶄新消防隊制服的江野，撥開人群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