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淮舟隨手將她甩到一邊，抱著沈夕桐大步流星地離開。

大理石茶幾狠狠頂撞著沈清虞的后腰，她沒忍住吃痛出聲，回頭看已淤青一片。

門外是傅淮舟的助理，他沒給沈清虞任何緩沖時間，冷著臉開口：“傅先生讓我?guī)闳ヒ粋€地方，走吧沈小姐?！?/p>

車子逐漸離開市區(qū)，在熟悉的山腳停下腳步。

沈清虞記得這里，據(jù)說山頂?shù)乃聫R祈福很靈驗，女兒沒出生前，傅淮舟冒著風(fēng)雪爬了九百九十九階臺階，只為給她們母女祈平安。

他當(dāng)時說過：“我本不相信這些，卻也在上香時變得虔誠又貪心，只愿神佛垂憐，護(hù)我心愛之人一生無憂。”

又是一個冬天，沈清虞伸出手接住飄落的雪花，呆呆地盯著那階青石板，直到被助理的聲音拉回現(xiàn)實：

“傅先生吩咐你給夕桐小姐祈福，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保佑她們母子平安，這是你欠她的。

“如果我不呢？”

掌心的溫度逐漸消散，心臟傳來鈍痛，沈清虞連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傅先生說你要執(zhí)意不愿的話，這輩子都別想再去祭拜女兒?！?/p>

軟肋被人捏住，沈清虞自嘲地勾起唇，她再一次被逼到絕路。

來這里的人不少，她的舉動很快引起了過路人的關(guān)注：

“沒見過這么虔誠的，看來那人確實對她很重要?！?/p>

“是啊，不然怎么愿意做到這種地步。”

議論像刺扎進(jìn)傷口，沈清虞垂下眼眸掩去自嘲，沈夕桐明明是她最恨的人，可她別無選擇。

她屈膝跪在硬得硌人的臺階，忍著屈辱在風(fēng)雪里前行了整整五個小時，漫長的折磨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秒，沈清虞撫過眼角的雪花，聲音輕到快聽不見：

“傅淮舟，你食言了?！?/p>

再醒來時，廟里的主持已經(jīng)將她安置在了一間空房里：“姑娘，身體要緊，不要強(qiáng)求?！?/p>

沈清虞輕點(diǎn)下頭，順著窗戶的方向，看到了后院那棵祈福樹，上面掛滿了她的名字。

她呼吸一滯，猛地停住眼神：“師傅，請問這棵樹是？”

“這是當(dāng)時傅淮舟先生為了妻子生產(chǎn)平安捐的私人香火樹，他不想讓人打擾，所以種在了隱蔽的地方?！?/p>

沈清虞拼命忍住酸澀，開口卻全是哽咽：“我......我就是他的妻子，這棵樹可以由我來處置嗎？”

在證實身份后，主持允許了她的請求。

沈清虞跑向后院，看見最頂端的那塊木牌刻著歲歲平安，字跡雖已模糊，卻仍頑強(qiáng)地留在這里。

許久未響的手機(jī)震動幾聲，是傅淮舟，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意：

“孩子沒了，沈清虞，你找死!我會讓你知道什么是代價?！?/p>

曾經(jīng)那個付出一切都要讓自己好好活著的人，如今巴不得自己去死。

風(fēng)拂過沈清虞的發(fā)稍，卻吹不散心底的蒼涼，她嘆了口氣，墊腳扯下那塊木牌。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該告訴傅淮舟那天發(fā)生了什么。

一向準(zhǔn)時接送女兒的她，是因為突然有人用傅淮舟的秘密作為要挾才會遲到。

那人拿出證據(jù)告訴他傅淮舟不是傅家的親生兒子，傅家是商業(yè)聯(lián)姻，傅母卻無法生育，為了穩(wěn)固家族地位，傅母瞞過了所有人，趁著丈夫去國外開拓市場時從福利院抱回了傅淮舟，。

沈清虞不敢想，如果事實被公之于眾，傅淮舟會遭受多少的冷眼和嘲諷，她不愿看著心愛的人從云端掉落，這才選擇用錢堵住那人的嘴。

可就是取錢晚的這幾分鐘，傅淮舟的秘密保住了，女兒的命卻沒了。

這就是報應(yīng)嗎？沈清虞沉默著看完傅淮舟發(fā)來的最后一條消息：

“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愛過你?！?/p>

樹葉搖晃著飄落，沈清虞的背影顯得分外單薄，她熄滅屏幕，視線已變得模糊。

良久后，她一次又一次地伸出手，拽下掛了滿樹的祈福牌。

如傅淮周所愿，她很快就會從他的生活中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