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蕓冷笑一聲：“私房錢？”

“沈念?！彼ǘǖ乜粗缀诘蒙畈灰姷?，“你摸著你的良心說，你和延兒在這個家里的吃穿用度，是不是我賺的錢？”

“你進衙門半年，我可有伸手向你討要過一個銅板？”

“既然如此，我的錢，又算什么私房錢？！”

沈念頓時汗流浹背，幾乎抬不起頭來，周圍眾目睽睽，他壓低聲音道：

“蕓娘，我絕沒有疑心你，是我太沒用，你只消再等些日子......”

姜蕓打斷了他：“你知不知道，你兒子要的文房四寶價值多少？”

“五百文！這分明就是攀比，你說我該不該打？”

“我不同意給他，他就要偷錢，沈念，你想讓你的兒子以后是個賊嗎？”

沈念一聽這數(shù)，頓時眉頭蹙起：“我當是多少，不就五百文錢，有這么嚴重嗎......”

他忽然住了嘴。

沈念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他現(xiàn)在在姜蕓面前，只是無名小吏沈念，不是風光的探花郎。

五百文，對于一個貧寒的家庭來說，當然是一筆高價。

他連忙改了口：“這事確實是昌延的不對，咱回去了關起門來好好教育?！?/p>

姜蕓抿緊了唇，沒說話，另一道聲音忽地飄了過來，正是謝錦繡。

“沈官人，和夫人在這里做什么？”

她嘴里雖然稱姜蕓為夫人，眼神卻挑釁。

沈昌延當即上去，抱住了謝錦繡的腿，委屈得滿眼淚花：

“謝姨姨，娘親打我！”

“我想買一套文房四寶，不過五百文，她就說我攀比，伸手打了我。”

謝錦繡嘖了一聲，不屑地掃一眼姜蕓：

“區(qū)五百文都拿不出來，還好意思責怪孩子，也不反思反思是不是自己這個做娘親的無能。”

姜蕓冷著臉不說話。

謝錦繡斜了眼婢女：

“去，把我馬車上那套剛買的聽雪軒的文房四寶拿來，送與沈小少爺?！?/p>

沈昌延眼睛猛然一亮。

聽雪軒可是京城最貴的書齋，達官貴人才去的地方，里面隨便一支毛筆，也得三兩銀子。

他歡呼一聲，當即跟著婢女去取。

沈念漲紅了臉，對謝錦繡道：

“謝小姐太客氣了，延兒還是個孩子，怎能盛得起這樣貴重的人情？”

謝錦繡捂著唇嬌笑一聲：

“不過是幾兩銀子的事兒罷了，何必鬧得這樣難看?！?/p>

沈念認同地點頭，連連稱是。

姜蕓盯著沈念的眼睛：“沈念，你也覺得這只是錢的事嗎？”

沈念略帶責怪地看一眼姜蕓，頭一次覺得她不依不饒得煩人。

對比起來，謝錦繡真是又得體又大方，不愧是名門千金。

他皺緊眉：“那你還想如何？謝小姐已經(jīng)破費解決了此事，你又何必揪著不放？”

姜蕓面色冰冷：“沈念，你的兒子做了小偷，偷了錢！”

沈念漲紅了臉，只覺得在謝錦繡面前丟大了人：

“家丑不可外揚，你快別說了，回頭......我想辦法將這錢補給你，總成了吧？”

他搖了搖頭，有些失望道：

“蕓娘，你如今怎么變成了這般，斤斤計較的市井婦人！”

“我市井？”

姜蕓一時只覺得可笑，她上輩子，和沈念過了幾十年清貧的日子，何曾在乎過什么錢？

她現(xiàn)在這小小的市井，比起沈念的攀龍附鳳，欺瞞糟糠，又如何？

可她說不出來，她現(xiàn)在還不能說。

姜蕓慘笑一聲，點了點頭：

“對，我就是市井，我愛錢如命?！?/p>

“所以沈念，你把錢還給我?！?/p>

謝錦繡面色輕蔑，扔了一錠銀子在姜蕓面前：

“就這點可憐的銀錢。我替沈郎君還了你便是，真是沒見過世面?！?/p>

“這怎么好意思......”沈念急急道，面色羞愧。

“無妨?！敝x錦繡對他溫柔一笑，“大家都是友人，這點錢在情義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可惜了......”她眼風掃過姜蕓，不輕不重地踩上一腳。

“俗話說夫婦一體，我以為沈夫人是個重情義的女子，不想為了二三兩銀錢就變了副嘴臉，當真可笑?！?/p>

沈念一愣，當下心里有了比較，看向姜蕓的眼神越發(fā)失望。

姜蕓抿緊了唇，不聲不響地彎腰撿起了那錠銀子。

無視兩人各異的神色，不卑不亢道：“既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只是，”她抬眼看向沈念，“從此延兒這孩子，我不會再管?！?/p>

她收起銀兩，頭也不回地離開。

“蕓娘......”沈念還想再追，卻被謝錦繡攔住。

“沈郎，此事不是你的錯，你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拉下臉去哄她？”

她忿忿道：“你從前就是對她太好，女子本該以柔順為德，她卻在自己的夫君面前作出這般清高姿態(tài)，不就是拿捏準了你心愛她！”

謝錦繡癡癡看他，面露心疼：

“你可是圣上欽點的探花郎，是我謝錦繡引以為傲的夫君啊，怎可這般不被人放在眼里！”

沈念心中大受震動。

是啊，他是高高在上的探花郎，連尚書千金這樣貴重出身的女子都對他溫柔小意，姜蕓不過是平民村婦，卻對他如此態(tài)度，實在是驕縱太過了。

沈念冷了臉：

“是，既然不知好歹，就晾一晾她吧?！?/p>

他低頭將謝錦繡攬入懷中：“還是錦繡，最懂我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