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人的。

舅舅哪次還過錢。

他們家明明比我家條件好很多，卻總是找著理由來問我媽借錢，一次都沒還過。

“媽，舅舅家里有錢的，比我們好很多?！?/p>

聽到這，劉婉婉又插嘴了。

“姑姑，不是說大人說話，小孩不能插嘴嗎？曉曉表姐怎么......”

“是啊，有的人確實不懂事，不如婉婉?！?/p>

她笑著夸了劉婉婉幾句，偏不理我。

“媽，那是我的學費，我以后上學要用的錢。”

我小聲重復著，祈禱她能改變主意。

可我媽只是冷冷看我一眼，隨即面無表情地進了廚房。

心臟仿佛被人攥緊，沒有一點呼吸能力。

我知道，她在怪我戳破了她的體面。

我不僅沒能改變她的心意，還會遭一頓打。

果然，等舅舅一家吃完飯離開，我媽就讓我跪下。

“陳曉曉，那是你親舅舅，是你的親人！你連你的親人都不肯幫，你還是個人嗎？一點體面也不講了是吧？”

我媽的聲音很平靜，這是她極度憤怒的表現。

“我可以不和你計較舅舅這件事，你現在告訴我，這東西哪來的？”

一包剛拆封的衛(wèi)生巾砸到我腦袋上。

還有一個被我藏起來的蘋果，被我媽狠狠砸在地板上，濺出汁水。

我媽平生最恨別人的施舍。

她是個體面人，絕不能吃嗟來之食。

得知王姨免費給了我蘋果和衛(wèi)生巾后，她直接扇了我一巴掌。

“陳曉曉！你還要臉嗎！”

她站起身，面色陰沉。

“你跟我下樓，我要你親口和所有人說，她故意害你，給你下了藥的蘋果。”

聞言，我猛地抬頭。

“媽！王姨是個好人！”

我媽恨鐵不成鋼。

“你年紀小，知道什么好壞！她是個什么人？天天穿得花枝招展在外勾人，你以為她是個什么好東西嗎？”

“她自己不體面逼走她男人，又故意用一些小恩小惠來施舍你，這是在羞辱我們家！”

“要是被別人知道，同樣是孤兒寡母，我陳家的女兒還要靠她施舍，你媽我就活不下去了！”

我不肯去，我媽就拽著我胳膊拖著我走。

我也不知道我哪來的力氣，扒著門框不松手。

其實我知道我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可我依舊不敢松手。

王姨是個好人，是唯一一個溫暖過我的人。

我不可以去冤枉王姨。

這個信念支撐著我，死死不肯踏出家門一步。

見狀，我媽氣瘋了。

“陳曉曉，你是誰的女兒，你為什么不能好好聽話？”

我哭著求她。

“媽，我知道錯了，我們不去好不好？”

“我以后再也不會要別人的東西了，你別去找王姨，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對我好的人了——”

不知道是哪個字眼刺激到了我媽。

她瞪大眼睛。

“我哪里對你不好？那個女人給你一個爛蘋果，就讓你不認媽了??？”

我媽捂著胸口痛心疾首。

“你要不是我劉美英的女兒，死外面我都不說一句話！”

又是這句話，又是這句話。

心里的痛越來越沉重。

我再也忍不住反駁出聲。

“我寧可我不是你女兒！”

這話一出，空氣好似都安靜了。

我媽的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好半天才又說話。

“陳曉曉，你說什么？”

終于把心里的話說出口，我咬著牙又大聲喊了一遍。

“我寧可你不是我媽媽！我寧可我是個孤兒！”

“啪”的一聲響亮耳光。

“好好好......”

我從沒見過我媽這副模樣。

她連說了三個好，然后冷靜松開我。

“陳曉曉，你不想當我的女兒，我成全你，今天你就和我簽斷絕母女關系的協議，以后你再也不要叫我媽！”

說著，她隨手拿起我書包里的紙筆，刷刷刷寫下一份斷絕關系的協議，然后扔到我臉上。

“簽完協議，你就滾出這個家，以后你陳曉曉是生是死都和我沒關系！”

我撿起那張落在腳邊的紙。

仔仔細細看完她寫的內容。

心里沒有害怕，沒有不舍，居然莫名涌生出一絲激動。

只要簽下它，我就可以再也不用做我媽口中的體面人了。

我再也不用假裝體面，餓得眼睛發(fā)昏還不敢說沒吃飽。

再也不用說身上的大衣是高級羊絨，明明冷得發(fā)抖也要撒謊說不冷。

我媽以為我在害怕。

“怎么，不敢簽？陳曉曉，沒有我，我看誰還起早貪黑賺錢供你吃喝！沒良心的東西，我處處為你好，你居然敢狼心狗肺！”

她冷笑著睨著我，仿佛篤定了我不敢離開她。

“不敢簽就給我現在滾下樓去！不聽話就不要做我的女兒——”

“我簽！”

我哆哆嗦嗦地喊了一聲。

然后飛快簽下我的名字，甚至咬破手指按了個手印。

做完這一切，我才敢抬頭看她。

“我現在不是你的女兒了，我可以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