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懷姝有孕，全府熱鬧起來。

采買物資，準(zhǔn)備宴席。

太師府也派人送了不少貴重禮品。

「竇老夫人今日要來看望懷姝夫人?！谷粼绿嫖覔Q了香爐的香，「招姑娘，你別出去了罷。」

若月是竇府的家生子，跟著竇懷姝一同入了世子府。因年少愚笨，摔碎了竇懷姝喜歡的茶盞，要被亂棍打死之際，被我要了過來。

「蠢人配賤人?！顾诟咭紊希σ庥?，「倒是配得很。就賞給你吧。」

我把奄奄一息的若月從地上拖起來，帶回了偏院。

就像當(dāng)年雪地里，怯生生的小婢女在人群消散后，費(fèi)力地將我?guī)Щ厍嗍铩?/p>

我搖頭，「我不出去，老夫人也會來找我的。」

話音未落，門就叫人推開了，

來人裹著雪中風(fēng)，冷厲得像是能在人身上刮出幾道血痕。

「竇招！」

竇老夫人面容還是如同往日一般精致，同印象里一般無二。

我俯身行禮，「見過老夫人。」

她怔愣片刻，隨即抬手，疲憊道：「竇招，你我母女一場。我不想為難你。周世子念著往日青梅竹馬情分將你迎進(jìn)門，但如今懷姝既然是世子妃，你就該受她管教，多加約束自身言行?！?/p>

竇懷姝從身后跳出來，氣急道：「娘！剛才我們分明不是這么說的！」

「我要竇招從世子府滾出去，不然我睡不好吃不好。」

「娘！」

竇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懷姝，如今你是太師嫡女，世子妃，要有主母做派，不可這般小家子氣。周照既然迎她進(jìn)府，左右不過侍妾，何必置氣?！?/p>

「世子納妾，再尋常不過，往后還有不少，你若是每個計較過去，可要累壞。」

竇懷姝跺跺腳，撲進(jìn)她懷里，「我不管，我不許他納妾，更不許竇招在這！」

「從前我在鄉(xiāng)野中冒著日頭下地，吃不飽穿不暖，還要經(jīng)常被人欺辱是個下賤農(nóng)女?！?/p>

「可她卻在太師府吃香喝辣，還有您疼愛著她，這些，這些原本都是我的呀。」

「現(xiàn)在她又要和我共侍一夫，她就是想搶我的東西，見不得我好。」

說著說著她落下淚，竇老夫人心疼地抱住她，替她撥亂發(fā)髻，插好珍珠簪，嘆道：「好好好，為娘給你想法子?！?/p>

我望著面前母女情深的一幕，恍然想起一年上元節(jié)。

母親送了我一顆品相極好的南海珍珠，笑著說，「招招永遠(yuǎn)都是娘的明珠?！?/p>

明珠早已成了旁人頭上的一個簪子點(diǎn)綴。

母親也成了旁人的母親。

竇老夫人屏退了眾人，緩緩?fù)蛭?，「竇招，你本就替懷姝享了多年福氣，你欠她不少。現(xiàn)在她不喜你，你應(yīng)當(dāng)讓讓她?！?/p>

「當(dāng)初我在徑山寺念佛未曾趕回，得知消息時你已不知所蹤，畢竟養(yǎng)育你十六載，多少有些情分。也望你多加體諒，出府去罷。」

我望著她，一動不動，「竇太師嫡女的位置我已讓出，她不喜歡我，太師府連夜將我趕出去，我也不曾有過怨言。我知曉夫人心善，斷不會趕盡殺絕。」

「我也從沒想過嫁給周照，他心中有氣拿我出氣罷了，可竇懷姝甚至為此折斷了我的十根手指。錯不在我，卻由我承擔(dān)。」

「我入府后，周照只當(dāng)我是個玩物，竇懷姝處處為難，克扣月銀，我在府內(nèi)當(dāng)侍妾，卻還要出門叫賣豆腐?！?/p>

她面色有些動容，我心中竟有委屈，似是下一秒便要傾瀉而出。

「娘親，我并未做錯什么，我求你......」

門外忽然傳來尖叫聲，伴隨著雜亂的步伐。

「來人啊，來人啊，世子妃暈倒了！」

「天啊，世子妃下身怎的出血了？」

我面色一變，竇老夫人已經(jīng)推開了門，臉色發(fā)白。

竇懷姝緊閉著雙眼，倒地不醒，雙腿間的衣裙已然被紅色洇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