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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碗三鮮餛飩,六個素白菜餡的大包子外加一小碗蒸肉上桌。
一只手握不住的雪白大包子那叫一個饞人,李正平兩眼放光的盯著,嘴巴里的口水止不住的往上涌,他拿起筷子,都不知道該吃哪一口了。
直等著陳河夾給一片蒸肉后,他不好意思的把肉片子往嘴里一抿,香的他直掉眼淚。
“讓你笑話了?!崩钫匠槠跋氘斈陝e說這一碗蒸肉了,就是燕窩我也嘗過滋味,嗐,真應(yīng)了那句話,時移世易,誰成想,現(xiàn)在日子讓我過成這樣?!?/p>
陳河瞧著李正平一個大男人,哭的比個娘們還梨花帶雨,一時間也想不出該說些啥話才能安慰他,只是不斷的往他碗里夾肉。
“別可著我一個人吃,你也吃。”李正平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的把那碗蒸肉往陳河面前推了推。
那碗蒸肉陳河一塊都沒有吃,只吃了一碗餛飩把肚子填飽了。
李正平足足吃了六個包子和一碗蒸肉,撐得他直上不來氣。
他和陳河說,這頓飯是他到昌平吃的最香最踏實的一頓飯。
吃飽喝足,從國營飯店出來,陳河和李正平一路往招待所去。
路上,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陳河和李正平的情況差不多,都是以前家境不錯,但因為一些不利的因素,導(dǎo)致一個下鄉(xiāng)改造一個被一擼再擼,擼的一滴不剩的成了窮酸。
“李老師,你家現(xiàn)在洗清了,沒啥大問題了,你怎么沒申請調(diào)回城啊?”陳河問道。
李正平心酸的笑了笑,“回去又能咋樣,家也不是從前那個家了,我現(xiàn)在好歹還能在小學(xué)教書,真申請調(diào)回城了,指不定要被怎么糟踐呢?!?/p>
“倒是你,年紀輕輕,還真想在農(nóng)村呆一輩子啊?”他反問道。
“老婆孩子在哪,哪就是我的家?!标惡右荒樦愕男α诵Γ耙郧翱傆X的在農(nóng)村生活是一種自我踐踏,一種恥辱,現(xiàn)在看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何嘗不是另一種人生幸福呢?!?/p>
“你小子?!崩钫匠惡有α诵Γ荒樋雌撇徽f破的樣子,“老婆孩子熱炕頭自然美滿,可壯志未酬那是最大的人生遺憾,你的人生應(yīng)該是廣袤的草原,而不是牛糞遍地的鄉(xiāng)野地頭。”
“李老師,一看你就沒下過鄉(xiāng),牛糞遍地的鄉(xiāng)野地頭開出的野花那才叫一個香嘞!”陳河的腦海里印出了林曼婷的模樣。
到了招待所,陳河把屋子里用來吃飯的小圓桌拾掇出來,擦干凈,當做書桌,李正平也從學(xué)校給他拿來了足夠的草紙和墨水。
“這么多資料,兩天的時間能夠嗎?”李正平有些擔(dān)心。
李普那個人他最了解,一旦讓他抓住一點小毛頭,他準保把你踩得死死的,之前陳河在他家里信誓旦旦的保證兩天后準時交稿,這要是完不成,李普肯定會反悔不要這堆稿子了。
陳河為了托自己當中間人,可是請了自己兩頓飯了,這事兒萬一真砸了,自己這個為人師表的以后還咋見陳河。
“放心吧,我有章程。”
“還有......”李正平小心翼翼的繼續(xù)發(fā)問,“李普這個人很雞賊,這些年他一直刻意和我劃清界限,就是怕我沾上我,我會拉他下水,對于你,他肯定也是這個態(tài)度,可是為啥今天他就能這么順利的讓你在他眼皮子底下賺錢呢?”
李正平細想想,覺得這事兒真挺邪乎。
陳河出馬,那路就像是被倒了幾百斤豬油似得絲滑。
“這有啥想不明白的,往簡單了說,就是死馬當活馬醫(yī),往深奧了說,就是有利可圖,這巷子在黑,都想乍著膽子往里面再探探。”
李正平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陳河。
這小子可比自己年輕多了,可有些事情上,他卻像是一個經(jīng)驗頗豐的老司機,一招一式都比自己更能掌握住精髓。
......
李正平走后,陳河關(guān)上房門。
一張桌,一杯水,一桿筆,一個人。
一想起老婆孩子還在農(nóng)村的家里等著自己,他身上的那根弦就擰足了勁兒,像個機器一樣,都感覺不到累。
他完全遺忘了時間,只是不停地寫寫寫,當窗外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刺進來時,他才意識到,一整晚過去,天亮了。
陳河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身子酸痛的從凳子上站起來,像這樣拼命的工作還是上一世他在國外帶著幾十個學(xué)生搞研究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他,滿心滿肺的都是搞研究,動不動就在研究室泡個幾天幾夜,學(xué)生們都佩服的叫他鋼筋鐵骨。
那時候他的斗志是實現(xiàn)理想,為國家奉獻,現(xiàn)在的他,依舊愿意為國家奉獻一切,但卻不會再放開妻女的手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總是充滿希望,盡管陳河的體力已經(jīng)告竭,但看著眼前厚厚一沓的翻譯資料,他開心的笑了。
他恨不得馬上就拿著這些稿子找李普換錢!
從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陳河將李普交給他的32篇資料全部翻譯完畢,加起來差不多有3萬字。
因為連夜不停的書寫,他右手的中指已經(jīng)磨出了非常嚴重的血泡,甚至累的上半身止不住的發(fā)顫,可他卻絲毫不在意,只是歸心似箭。
他在心里細細的盤算了一下,按照和李普講好的價錢,每篇20塊的價格,32篇的酬勞就是640元。
扣除李正平這個中間人的三成192元,他該得448元。
這幾百塊錢對于前世的他來說,可能就是他在白紙上輕輕勾一筆的價值,當年國外年薪千萬都沒能留得住他,他只是一心回國,為國家奉獻。
不過能賺到這幾百塊,陳河心里一驚非常知足了。
眼下是七十年代末,城里正經(jīng)廠子的工作月工資也就30塊,干部編制油水會多一些,像李普這樣的,也不過月工資50塊左右。
李正平現(xiàn)在還在拿著15塊錢的工資過活,他一個人在縣里,沒房子沒地,15塊他還要拿出一半寄回家貼補,剩下的僅夠吃飯,連雙棉鞋都不舍買。
他僅僅累了一晚上,手上磨了幾個血泡。就賺了別人大幾年的工資,他心里已經(jīng)知足了。
更重要是的,這次成功,意味著他端起了一個鐵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