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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恐懼像無數(shù)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心臟和喉嚨。
耳邊,警衛(wèi)和章亞文的對話還在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可是我真的看到她了......”
我動了動自己有些麻木的腿,趁機朝著車站出口的反方向狂奔。
車站的后身是一堵半人多高的圍墻,上面是鐵絲網(wǎng)。
我咬緊牙關(guān),手腳并用地向上爬,鐵絲網(wǎng)劃破了我的掌心和褲腿,絲絲縷縷的刺痛傳來。
我狼狽地翻過圍墻,重重摔在另一側(cè)的草地上,顧不上滿身的泥土和傷口,連滾帶爬地沖向遠處的馬路。
一輛出租車恰好駛過,我立刻伸手攔住了它。
“師傅,去火車站,快!”
我鉆進車里,砰地一聲關(guān)上車門。
司機被我煞白的臉和渾身的狼狽嚇了一跳,但還是發(fā)動了汽車。
“姑娘,你這是后面有鬼追你啊?”
我不敢回頭,心想,可不是有鬼嘛!
不僅有鬼,還有章亞文那個人渣!
到了火車站,售票大廳里人聲鼎沸,燈火通明,將我恐懼的情緒里硬生生拽了出來。
我只知道翠屏山在川省,但具體在川省的哪個地方,奶奶沒有告訴我。
排隊到我的時候,我把身份證遞了過去,“你好,要一班最近去往川省的票?!?/p>
售票員卻說,“不好意思,今天去川省的票已經(jīng)全部賣完了?!?/p>
我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站票也沒有了嗎?”
售票員道,“都賣完了。”
我無奈,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看來今晚只能留在車站過夜了。
經(jīng)過昨晚的事,我不敢再隨便找個旅館住下,否則又會看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我寧可在人來人往的大廳里坐一夜。
至少這里有光,有人氣,最重要的事還不要錢。
我被章亞文打暈裝進棺材里,手機掉了,身上只有幾百塊現(xiàn)金,眼看就要花完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撐到翠屏山。
我在候車廳的硬座上蜷縮下來,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夢里一片冰冷。
我仿佛又回到了蛇仙廟那口陰森的棺材里。
一條通體烏黑的巨蛇盤踞在我身上,冰冷的蛇信舔舐著我的臉頰。
它化作人形,是墨九宸那張俊美到妖異的臉。
他的眼眸比深夜的寒潭還要冷,沒有一絲情感。
一只冰涼的手死死掐住了我的喉嚨,窒息感如影隨形。
“為什么要跑?”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一字一句,敲碎我的耳膜,“你已經(jīng)是我的妻子了,這輩子你只能與我在一起!”
我無法呼吸,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悲鳴,雙手徒勞地抓撓著他鋼鐵般的手臂。
就在我感覺自己快要死掉的時候,一股外力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姑娘,小姑娘?”
我猛地驚醒,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已經(jīng)浸透了后背。
眼前站著一個穿著制服的鐵路警衛(wèi)。
他看著我,有些擔憂地說道,“別在這兒睡,不安全,丟了東西都沒地方找。”
我恍惚地點了點頭,嗓子干得像要冒煙,抬頭看了一眼墻上掛著的巨大鐘表。
指針正指向凌晨兩點。
只要再熬幾個小時,天就亮了。
天亮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這樣安慰自己。
陡然,我的瞳孔驟然緊縮。
進站口的方向,兩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一個是章亞文。
另一個,是滿臉褶子,眼神陰鷙的村長。
他們同時也看見了我。
“臭丫頭,別跑!”
章亞文一聲爆喝,和村長一起朝我跑了過來。
我來不及多想,拔腿就跑。
身后,章亞文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心一橫,直接翻過了冰冷的閘機,跳進了站臺。
“姜輕虞,你別跑了!”
章亞文追在后面,氣急敗壞地大喊,“只要你嫁給了蛇仙,以后就是我們村里的大恩人,所有人都會敬著你,供著你,蛇仙也不會虧待你的!”
我一邊跑,一邊回頭恨聲罵道,“說得這么好聽,你怎么不讓姜挽月去嫁!錢掉在地上她不知道撿嗎!”
村長不知何時已經(jīng)繞到了我的左邊,章亞文堵住了我的右邊,兩人一左一右,將我死死圍在了站臺邊緣。
“嗚——”
身側(cè),一列火車發(fā)出一聲長鳴,正緩緩啟動。
我看了看章亞文和村長,又看了看眼前即將發(fā)動的火車,縱身一躍,跳上了那節(jié)車廂的連接處。
火車速度越來越快。
站臺上,章亞文和村長那兩張氣急敗壞的臉,在我眼中飛速縮小,最終變成兩個模糊的黑點。
我終于逃出來了!
我渾身脫力,背靠著冰冷的車廂門,大口地喘氣。
一個穿著制服的列車員走了過來,“同志,麻煩補下票?!?/p>
我喘著氣問他,“請問,這趟車是去哪里的?”
列車員看了我一眼,回答道,“到川省。”
我愣住,沒想到自己這一跳,還真跳對了!
難道是奶奶在暗處保護著我?
“我就到川省?!?/p>
我補了票,倚在車廂連接處的門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夜景,心中的不安漸漸散去。
總算離開那個鬼地方了,我腦海里不禁想到剛才在夢里墨九宸那張妖冶而冰冷的臉。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后應(yīng)該不會再見了吧?
其實我對他并沒有什么憎恨,甚至很感謝他在我高考之前收留我,但我不被獻祭給一條蛇,更不想這么早就嫁人,一輩子都只能守著那個破廟過活。
而且奶奶說過,他會害死我......
奶奶從沒有騙過我,她說的話,應(yīng)該錯不了。
思緒回籠,我卻發(fā)現(xiàn)身體越來越冷。
不是初秋夜里的那種涼,而是一種從骨頭縫里鉆出來的陰寒。
我縮了縮脖子,一低頭,身旁的鐵質(zhì)扶手上,竟然凝結(jié)出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這可是夏天,怎么會結(jié)霜?
我僵硬地轉(zhuǎn)過身,透過車廂門的玻璃,朝里面望去。
這節(jié)車廂里,坐滿了人。
但他們每一個人,都保持著僵硬的姿勢,一動不動。
他們的眉毛、頭發(fā)、衣服上,全都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霜,整節(jié)車廂,宛如一間停尸房。
而那股刺骨的寒氣,正源源不斷地從他們身上散發(f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