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雙眼紅得幾乎要滴血，撕心裂肺尖叫出聲。

“周流光！你混賬！！”

周流光這才注意到滿地眼熟的骨灰罐碎片，臉色青白交加，囁嚅片刻。

“早就要入土為安了，以前買不起墓地只能放著，今天就當(dāng)魂歸大地了。”

我落在身邊的銀鐲奮力砸向他的腦門。

“是買不起墓地還是有錢都不想買？你今天不是應(yīng)該在外地談生意拉投資嗎？什么時候又成了梁大才女的男人？還能隨隨便便拍下高價首飾？”

“你要裝到什么時候？！”

鮮血從額頭流下，周流光抹了把臉：“是我不對，我回去跟你解釋......”

“我不要你的解釋，我只要你還我的血汗錢還有高考錄——”

我嘶聲打斷他，但還沒說完嘴巴就被用力捂住。

周流光臉色豹變，瘋狂掐著我的脖子往外帶。

“鬧夠沒有！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臉色漲成青紫，呼吸困難，雙手無力抓撓。

他這才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出氣多進(jìn)氣少，把我?guī)У狡ъo巷子中松開，暴躁質(zhì)問：

“李鶯你有沒有腦子，當(dāng)著安娜面提頂替入學(xué)是嫌命太長嗎？！”

“這事都十年過去，早就塵埃落定了，你還想怎么樣！”

“你沒權(quán)沒勢，就算讀了大學(xué)出來還不是幫別人打工，跟現(xiàn)在的生活有區(qū)別？”

“你從小做慣粗重活，吃得了苦頭。安娜不同，她細(xì)皮嫩肉的，自小被家里寵壞了，哪能吃苦？”

“而且她書香世家祖上三代全是名人，這樣的身份背景才能發(fā)揮名校學(xué)歷的用處?！?/p>

喉嚨的悶痛終于噴涌而出，我嘔出大口鮮血。

霎時間周流光胸前大片腥紅。

他愣了下，多年來我小病不斷，咳出血還是頭次。

不顧臟污將我抱在懷里，熟練撫背順氣：

“好了好了，和別人訂婚是我的錯，但你要相信我愛的是你，我生意做那么大，什么好日子過不起，我不愛你能陪你過十年苦日子嗎？”

“可安娜家能耐大，我實現(xiàn)階層跨越只能靠她！”

“等過幾年穩(wěn)定了我就娶你，到時候安娜做大你做小，煩心事都丟給安娜管，你好好當(dāng)富太太享福?！?/p>

“十年都熬下來了，你不差再等這一會兒?！?/p>

我惡心至極，病弱的身體卻沒力氣推開周流光的懷抱。

幸好他急著回去哄梁安娜，安排司機送我回家。

“晦氣東西，別死我車上！”

半途，司機見我嘴角血流不止便將我遺棄在路上，罵罵咧咧驅(qū)車離開。

我獨自走在凄清孤寂的夜路，體會生命快速流失。

滿地骨灰在我腦中縈繞。

家？我哪里還有家。

不知走了多久，渾渾噩噩中前方似乎照來一束手電筒的光。

我力竭倒下，落在沾染消毒水氣息的懷抱。

耳邊是驚慌失措的呼喚。

“出院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突然成這樣了！我們馬上飛去香港治??！我一定會讓你活起來的！”

熱淚淌過我的鬢邊，我突然爆發(fā)強大的求生意志。

緊緊回抱他。

對，我不能這么白死了。

周流光，我一定要你付出代價！

周流光又是承諾送車，又是讓珠寶商上門服務(wù)，讓梁安娜挑過癮，折騰到大半夜才把人哄好。

身心疲憊回到筒子樓，想到等下還得安撫我，周流光就有些煩躁。

慶幸我沒見過世面，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廉價碎鉆項鏈，

“鶯鶯，我回來了?？靵砜次?guī)Я耸裁?？?/p>

無人應(yīng)答。

周流光臉色沉了下來：“還在生氣呢？你有完沒完，蹬鼻子上臉了是吧！”

他推門而入，卻見出租屋凌亂不堪，稍微值點錢的東西都被搬走了。

半碗長壽面摔在地上，發(fā)爛發(fā)臭。

男人久違地有些心慌：“李鶯！出來！我沒空陪你鬧了！”

“你不是眼饞安娜的珠寶嗎？我給你帶了條全新款的，再鬧脾氣我就送給安娜了！”

腳下踩到被污水浸濕的文件。

周流光不在意地掃了一眼，目光突然頓住。

那是我的胃癌晚期診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