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吊著最后一口氣，說想喝我燉的湯。

我跑遍了半個城市，才買到一株野山參，小心翼翼燉了整整六個小時。

可白月光一句玩笑話，顧遠州就親手把我給媽媽燉的湯倒進了狗盆里。

那天，媽媽沒等到我，在醫(yī)院走了。

葬禮上，他姍姍來遲，依然用施舍的口吻說：

“別鬧了，難道非要我給你媽換個貴點的墓地才肯回來？”

我看著他，笑了。

“顧遠州，我媽死了。”

“現(xiàn)在，輪到你了?！?/p>

......

我抱著骨灰盒走出殯儀館，顧遠州那輛黑色的賓利才姍姍來遲。

車窗降下，露出他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

英俊，也涼薄。

“鬧夠了就上車。”

他看著我懷里的盒子，皺了皺眉，“別在這丟人。”

我沒動。

雨絲斜斜地打在我單薄的黑襯衫上，有點冷。

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我說了，會給你媽換個風水好的墓地，錢不是問題?！?/p>

錢不是問題。

他總是這樣說。

看著他那張臉，我突然想起了雪球。

白清淺留下的那條金毛。

第一次進他別墅，我就是因為雪球過敏性休克被送進了醫(yī)院。

醫(yī)生拿著報告，反復叮囑我不能再接觸過敏原。

顧遠州知道后，只是把報告單隨手扔在茶幾上。

淡淡地說：“那就習慣它?！?/p>

為了習慣它，我吃了三年的抗過敏藥。

吃到每個季度體檢，醫(yī)生都勸我換個環(huán)境，不然肝臟遲早會出問題。

可我當時還是把這些話咽下去，笑著對他說：“你看，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怕雪球了。”

......

雨好像大了一點。

顧遠州終于沒了耐心，他推開車門，長腿一邁，幾步就走到我面前。

他從我懷里拿過骨灰盒，像拿行李般動作隨意。

“白清淺快回來了，我沒時間跟你耗。”

他從西裝內(nèi)袋里掏出支票本，龍飛鳳舞地簽下一串數(shù)字，撕下來，遞到我面前。

“五十萬，夠你媽買個不錯的骨灰盒了?！?/p>

他頓了頓，眼神里帶著一絲警告。

“別再想著用你媽的死來跟我多要什么?！?/p>

他的助理李助適時地在一旁低聲提醒。

“顧總，白小姐的飛機......快到了?！?/p>

我低頭，看著那張輕飄飄的支票，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那碗被倒掉的湯又浮現(xiàn)在我眼前。

我媽吊著最后一口氣，說想喝我燉的湯。

我跑遍了半個城市，才買到一株野山參，小心翼翼地燉了整整六個小時。

端著準備離開時，顧遠州正在和白清淺視頻。

屏幕那頭的白清淺笑得溫婉動人。

“遠州，雪球好像很想喝呢，口水都流下來了?！?/p>

然后，顧遠州就真的從我手里搶走了。

他甚至沒等湯涼一點，就直接倒進了雪球那個純銀的狗盆里。

滾燙的湯汁濺出來，雪球嗷地叫了一聲躲開了。

他皺著眉，好像覺得是我沒有讓湯涼一會，而不小心燙到了白清淺的愛犬。

他回頭看我時，眼神里全是厭棄。

“這是你最后一次在這里做飯?！?/p>

“以后別再弄這些不干不凈的東西，清淺不喜歡?！?/p>

他說......不干不凈。

用這四個字，定義了我三年的付出，和我母親的命。

我求他讓我走，我說我媽在醫(yī)院等我。

他像是早已反感了我的借口般，抓著我的手腕怒喝：

“把家里收拾干凈再走，清淺對廉價的味道和東西過敏?！?/p>

然后，他把我鎖在別墅里打掃衛(wèi)生。

直到第二天白清淺的航班信息更新，才像扔垃圾一樣讓管家放我走。

就這樣，我錯過了見我媽的最后一面。

雨水打在支票上，洇開了一小團墨跡。

我沒接。

我只是抬起頭，看著顧遠州。

看著這個我愛了三年，也作踐了自己三年的男人。

在他錯愕的目光中，我奪過媽媽小小的骨灰盒，轉身一步一步地，走進漫天雨幕里。

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