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一則本地新聞引爆了整個建筑圈。

【XX建設(shè)驚天丑聞：品牌總監(jiān)挪用千萬工程款，為閨蜜網(wǎng)紅公司天價宣傳片買單！】

新聞配圖，是一份被泄露出來的內(nèi)部合同。

以及幾張聊天記錄的截圖。

內(nèi)容很簡單。

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網(wǎng)紅策劃公司，市場宣傳片報價八十萬。

XX建設(shè)的品牌部，由蘇曉曼主導(dǎo)，硬是把合同價碼，反向操作到了一千萬。

多出來的九百二十萬，名義上是「品牌推廣費(fèi)用」，實際上，是進(jìn)了蘇曉曼閨蜜的口袋，兩人再私下分賬。

公款套現(xiàn)，玩出了新高度。

消息一出，輿論嘩然。

XX建設(shè)合作的銀行，當(dāng)天就派人上門，開始審查他們的貸款資質(zhì)。

我正和老張他們討論一個新項目的標(biāo)書，老周的手機(jī)突然「叮」地一聲，他看了一眼，整個人都僵住了。

「我操......」

他把手機(jī)遞過來。

磐石建工的辦公室里，一片死寂。

幾秒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張笑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眼淚都飆出來了。

「反向招標(biāo)？不，這是定向輸送利益啊！」

「這操作，我愿稱之為絕活兒！」

「一千萬，就拍了個vlog？這哪是公司，這是網(wǎng)紅的提款機(jī)??！」

預(yù)算小趙一邊笑一邊搖頭：「這個蘇總監(jiān)，是懂怎么花錢的，就是不懂怎么掙錢?！?/p>

積壓的怨氣，在這一刻，都化作了暢快淋漓的嘲笑。

我看著新聞上，王浩那張焦頭爛額接受記者采訪的照片，沒有笑。

只是覺得，這煙火，比我想象中來得更快，也更絢爛。

手機(jī)在這時瘋狂震動起來。

屏幕上跳動著兩個字：王浩。

我走到窗邊，接通了電話。

「陳哥！」

電話那頭，是王浩帶著哭腔的，幾乎變形的聲音。

「救我！公司要完了！」

我沒說話，靜靜地聽著他語無倫次的哀嚎。

「都是蘇曉曼！都是她招進(jìn)來的那幫敗家子！她們把公司當(dāng)自己家了！一千萬?。∧鞘俏覝?zhǔn)備用來買新塔吊的錢！」

他好像終于找到了宣泄口，聲音里滿是悔恨和推卸。

「陳哥，我們是親人！你不能見死不救！你回來吧，公司還是你的，我把股份還給你，不，我送給你！」

聽筒里的聲音，卑微到了塵埃里。

我看著窗外。

我們這間簡陋的辦公室，雖然破舊，但每個人都在為同一個目標(biāo)而發(fā)光。

而那棟曾經(jīng)象征著我們心血的大樓，此刻，正搖搖欲墜。

「王浩?！?/p>

我開口了，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我前幾天，看了眼你們的施工隊名單。」

電話那頭，他的哭訴戛然而止。

「你公司里，能看懂圖紙的，還剩幾個？」

「能去現(xiàn)場帶班，解決問題的老師傅，還有誰？」

「你手下，一線干活的老師傅，是不是連一成都不到？」

我每問一句，電話那頭的呼吸就沉重一分。

「你告訴我，我回去，靠誰？」

「靠你那些懂品牌美學(xué)和時尚穿搭的『精英』嗎？」

「讓他們?nèi)ジ追秸劷Y(jié)構(gòu)安全？還是讓他們?nèi)ヌ幚砉さ氐耐话l(fā)事故？」

我頓了頓，說出了最后一句話。

「你親手把公司的承重墻一根根拆了，現(xiàn)在只剩下一張空殼子。」

「神仙也救不了?！?/p>

我掛斷了電話，拉黑了他的號碼。

整個世界，清凈了。

辦公室里，笑聲已經(jīng)停了。

老周他們看著我，眼神里是某種滾燙的東西。

我轉(zhuǎn)過身，指著白板上的施工流程圖。

「別看了，干活。」

「我們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