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車上，我努力讓聲音保持平靜，鼓勵小雨仔細(xì)回憶每次醒來時的場景特征。

小雨似乎仍有些害怕，小手攥著衣角，斷斷續(xù)續(xù)地描述：

“有一個…很舊的車站，牌子都掉了…周圍有很多枯樹，風(fēng)一吹就響......遠(yuǎn)處好像還有個小村子，但看不清......”

她說了很多零碎的細(xì)節(jié)，我耐心聽著，從中篩選出可能有用的信息。

根據(jù)她的描述，最后一次，她出門時是下午，醒來時天卻未全黑。

這意味著那個地方離我們不會太遠(yuǎn)。

接下來的三天，我一結(jié)束拍攝就帶著小雨根據(jù)她提供的線索四處尋找。

我們沿著城市邊緣可能存在的廢棄路線，一條條排查。

終于在第三天傍晚，車燈掠過一片荒蕪之地時，小雨猛地抓住我的手臂，聲音發(fā)顫：

“媽媽！就是這里！和我在那里醒來時看到的一模一樣！”

我們停下車。

眼前是一個廢棄多年的小車站站臺，銹跡斑斑，幾棵枯樹在暮色中伸展著枝椏，遠(yuǎn)處確實能看到模糊的村落輪廓。

我深吸一口氣，拉著小雨的手走下去。泥土路并不好走，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她記憶中醒來的那片空地靠近。

我一邊走，一邊不動聲色地在經(jīng)過的樹干上刻下箭頭記號，并低聲告訴小雨：

“記住這些標(biāo)記，如果......如果萬一需要，你要知道怎么走回大路，回到車上。”

小雨緊緊握著我的手，認(rèn)真點頭。

這一刻，我感到一種徹骨的悲涼。裴沉對我們連續(xù)幾天的晚歸毫無察覺。

他不是粗心，他只是從未真正將心思放在我們母女身上。

晚上，臨睡前，裴沉照例借口去廚房喝水離開了臥室。

我看著他的背影，內(nèi)心再無一絲波瀾，他的謊言我已不會再信分毫。

第二天清晨，我輕聲問女兒：

“寶貝，爸爸昨天晚上有沒有來過你房間？”

女兒揉了揉眼睛，小聲說：

“爸爸每天晚上都會來呀，他說讓我吃維生素，對身體好。”

我的心猛地一沉：

“每天晚上都吃？”

“嗯?！?/p>

女兒點頭。

我強壓下震驚，柔聲對她說：

“小雨，今天晚上如果爸爸再來，那顆‘維生素’你不要吃，想辦法留下來給媽媽，好嗎？”

女兒似懂非懂，但鄭重地答應(yīng)了。

第二天，她悄悄將幾顆用紙巾包著的小藥丸塞進(jìn)我手里。

我接過來，放到鼻尖輕輕一聞——那絕不是什么維生素，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化學(xué)制劑氣味。

我需要知道這到底是什么。我立刻聯(lián)系了一位信得過的醫(yī)生朋友，準(zhǔn)備將藥丸送檢。

下一部戲的開機日期臨近，留給他們動手的時間似乎不多了。

距離新戲開機只剩三天。

我從抽屜底層拿出一個備用舊手機，充好電，交給小雨。

“這個你藏好，”

我教她。

“長按這個鍵，就能直接打到媽媽手機上。任何時候，任何地方，只要害怕，就按它?！?/p>

接著，我從首飾盒里取出一個微小的追蹤器，那原本是我拍戲時用來保管貴重道具的。

我小心地把它嵌入她常戴的一枚發(fā)夾內(nèi)側(cè)。

“這個會讓媽媽知道你在哪里。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都能找到你?！?/p>

小雨認(rèn)真地看著我做完這一切，忽然輕聲問：

“媽媽，如果......如果這次我們還是失敗了，第九次結(jié)束了......你還會記得嗎？記得我們現(xiàn)在說的話？”

我愣住，一股寒意瞬間爬上脊背：

“什么意思，寶貝？”

“前幾次......后來你好像都不記得我們說過這些了，”

小雨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絕望。

“就像......就像被擦掉了一樣?！?/p>

我猛地將她緊緊摟進(jìn)懷里，仿佛這樣就能抵擋那未知的、試圖將我們分離并抹去記憶的力量。

她的頭發(fā)蹭著我的下巴，我一字一句地對她，也是對自己發(fā)誓：

“媽媽保證，絕對、絕對不會讓下一次發(fā)生。我會記住一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