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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黑色邁巴赫在突降暴雨中疾馳。
雨刮器開最大檔位,瘋狂左右擺動,卻依舊難以看清前方被雨幕模糊的道路。
謝子誠裹著單薄外套,靠在副駕駛座上,臉色蒼白看著窗外模糊風(fēng)景。
聽著身旁林傾城講電話。
她的語氣是他從未聽過的溫柔和急迫。
“什么?家里書房漏水了?別怕別怕,我馬上回來!”
“你找個干燥地方待著,千萬別碰電閘,等我回來處理......乖,別慌?!?/p>
掛掉電話,她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打轉(zhuǎn)向燈,將車粗暴??吭诟咚俾放跃o急停車帶。
然后轉(zhuǎn)頭看向謝子誠,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在這里下車,自己想辦法攔車回城。修衣一個人在家,他處理不了漏水,我必須立刻回去幫他。”
謝子誠猛地轉(zhuǎn)頭,難以置信看著她,聲音被雨聲打得有些破碎。
“你說什么?林傾城你看清楚!這里是高速路服務(wù)區(qū)!而且外面下著暴雨!你讓我怎么回去!”
“那是你的事!”林傾城眼神里沒有一絲溫度,只有對另一個男人的擔(dān)憂和不耐煩。
“修衣沒遇到過這種情況,這種天氣他一個人處理不了,我必須馬上回去陪著他!”
“就因為他一句處理不了漏水?”謝子誠看著她,忽然覺得無比荒謬,笑得比窗外暴雨還要冰冷刺骨。
“林傾城!你看清楚!明天!明天就是我們的婚禮了!你讓我一個人在這種地方淋暴雨等車?”
“婚禮自然會如期舉行,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受到影響?!绷謨A城已經(jīng)重新發(fā)動引擎,語氣平淡像在說今天天氣不好。
“別在這里浪費時間耽誤我,趕緊下車!”
謝子誠看著她冷漠絕情的側(cè)臉,看著窗外瓢潑大雨,忽然覺得所有掙扎,所有痛苦,所有不甘,都失去意義。
沉默地,緩緩解開身前安全帶,然后推開沉重車門。
暴雨瞬間夾雜冷風(fēng)倒灌進來,將他全身淋透。
冰冷刺骨的雨水順著發(fā)梢,臉頰不斷滑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終于徹底死心的痕跡。
“林傾城,”他站在傾盆大雨中,看著車里模糊而冷漠的身影,聲音平靜得可怕,穿透嘩啦啦的雨聲。
“你會后悔的??傆幸惶?,你會為你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p>
林傾城沒有回答,甚至沒再多看他一眼。
只是毫不留戀猛踩油門,性能優(yōu)越的轎車發(fā)出一聲低吼,濺起一片巨大,骯臟的水花,迅速駛離。
很快便徹底消失在茫茫雨幕中。
謝子誠獨自站在空曠暴雨里,像一棵被遺棄的樹。
任由冰冷刺骨的雨水瘋狂沖刷身體,仿佛要洗凈所有過去和屈辱。
不知在雨中站了多久,直到一輛運貨大貨車緩緩?fù)T谒磉叀?/p>
好心司機探出頭問他要不要搭一程回城。
他蜷縮在副駕駛座上,渾身濕透,冷得牙關(guān)微顫,大腦卻異常清醒,仿佛從未如此清醒過。
回到那座冰冷華麗的公寓時,天邊已泛起一絲微弱曙光。
他沉默沖了個熱水澡,換上一身干凈簡潔的衣服。
然后最后一次檢查行李。
那個加密的移動硬盤,護照,少量現(xiàn)金,以及那袋精心收集的,燒焦的筆記本殘片。
所有的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婚禮當(dāng)天,謝子誠沒有前往那座預(yù)定好的,滿是鮮花和賓客的教堂。
他去了城郊安靜的導(dǎo)師紀念園。
清晨的墓園靜謐肅穆,只有風(fēng)吹過松柏的沙沙聲。
他將那一小袋用密封袋裝好的筆記殘片,輕輕放在導(dǎo)師簡潔墓碑前。
低聲,堅定地說。
“林教授,我要走了。去一個更遠的地方,繼續(xù)我的路?!?/p>
“請您放心,無論在哪里,我都會帶著您的期望和教誨,干干凈凈地,堂堂正正地走下去?!?/p>
風(fēng)吹過墓園,樹葉沙沙作響,仿佛是老人欣慰的低語和告別。
離開紀念園,謝子誠攔下一輛出租車,直奔國際機場。
在機場安靜的貴賓候機室里,他打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連接上高速穩(wěn)定的網(wǎng)絡(luò)。
屏幕上,一個精心準備的界面正在靜靜等待。
全球線上建筑概念發(fā)布會的直播頁面,倒計時正在一秒一秒跳動。
還有最后十分鐘。
深吸一口氣,點開那個早已制作完成,命名為“真相”的開場視頻。
視頻里,詳盡展示他四年來每一個重要設(shè)計從雛形到完成的過程記錄,手稿演變。
清晰羅列薛修衣一次次剽竊他作品的時間線對比和證據(jù)鏈。
甚至,還包括一段經(jīng)過特殊技術(shù)處理,清晰還原的錄音片段。
那是林傾城和林馨玉在慶功宴露臺相鄰包間里,如何策劃這場騙局的對話!
這不是一場普通的概念發(fā)布會。
這是他對過去所有欺騙與背叛的徹底告別。
是他對自己清白的最有力證明。
更是他對那些肆意傷害他的人,發(fā)出的最決絕,最徹底的反擊。
倒計時結(jié)束瞬間,謝子誠毫不猶豫按下全球發(fā)布的確認鍵。
與此同時,合上電腦,將其放入包中,站起身,拿起隨身行李,平靜走向登機口,再也沒有回頭。
窗外,燦爛陽光穿透機場巨大落地玻璃窗,慷慨灑在他身上。
仿佛為他鍍上一層溫暖而充滿希望的金色光暈。
身后,是所有不堪回首的痛苦,欺騙與背叛,是一座建立在謊言之上的華麗囚籠。
前方,是由他自己親手繪制,充滿未知卻也充滿無限可能的,嶄新的未來藍圖。
謝子誠微微揚起下巴,拉低帽檐,腳步堅定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屬于他謝子誠自己的故事,現(xiàn)在,才真正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