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一臉正氣。

“依我看，不如請里長來，做個公斷！”

“若是她口中的縣令大人今日之內能到，我們便任她處置。若是不能......那她就必須為自己的瘋言瘋語付出代價，老老實實地跟李屠戶走！”

“大家說，好不好？”

“好！”

村民們立刻高聲附和。

他們才不關心我的死活，他們只想看更大的熱鬧。

我爹娘一聽，更是大喜過望。

“對對對！請里長來！讓里長給她做主！”

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里長是林生的遠房叔公，向來偏袒他。

請他來，無異于直接宣判我的死刑！

李屠戶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仿佛我已經是他砧板上的肉。

“好！就這么辦！我今天就等到日落！要是那什么縣令大人不來，人，我必須帶走！”

很快，里長林福就來了

他掃了我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

“事情的經過，我都聽說了?！?/p>

“云舒，你可承認你污蔑朝廷命官，敗壞鄉(xiāng)里名聲？”

我握著搟面杖的手，指節(jié)泛白。

“我沒有污蔑，我說的都是真的?！?/p>

林福冷哼一聲，

“真不真，不是你一張嘴說了算的。你說縣令大人會來娶你，他人呢？”

我死死咬著嘴唇，說不出話。

我不知道，我怎么會知道。

我所有的依仗，只是腹中那個神秘的聲音。

可這個聲音，除了我，誰也聽不見。

【快了快了！我聞到我爹身上特有的熏香了！他就在村口那棵大槐樹下了！】

【娘，再撐一小會兒！就一小會兒！】

稚嫩的聲音里滿是焦急。

我深吸一口氣，抬起頭。

“他會來的。日落之前，他一定會來?！?/p>

“好！”

林福一拍大腿，

“既然你這么說，那我們就等到日落?！?/p>

他環(huán)視一圈，聲音陡然拔高。

“今天我們就立個字據(jù)！若是日落之前，縣令大人的迎親隊伍到了，我們全村人都給你賠禮道歉！”

“但若是沒來......”他拖長了音，眼神陰冷地落在我身上，“你不僅要乖乖嫁給李屠戶，還要在村里的祠堂跪上三天三夜，向列祖列宗懺悔你的不知廉恥！”

這個懲罰，比直接殺了我還狠。

對于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來說，跪祠堂，就等于把蕩婦兩個字刻在了臉上，一輩子都別想抬頭。

“里長說得好！”

“就該這么罰她！”

我爹娘和林生立刻拍手稱快。

李屠戶更是得意，仿佛已經看到我跪在祠堂里，然后被他帶回家的場景。

我看著他們一張張幸災樂禍的臉，心中一片冰涼。

我沒有選擇。

點頭是死，不點頭也是死。

不如，賭一把。

賭我肚子里的孩子沒有騙我。

“好?！?/p>

我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我賭?！?/p>

“立字據(jù)！”

林生迫不及待地喊道，生怕我反悔。

很快，紙筆拿來，林福親自動筆，將剛才的賭約寫得清清楚楚。

他讓我在上面按手印。

我看著那張黑紙白字的賣身契，毫不猶豫地咬破手指，將鮮紅的指印按了上去。

所有人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太陽慢慢西斜，我娘開始坐不住了，時不時就朝門口探頭探腦。

“什么縣令大人，我看就是她瞎編的！”

“就是，這都快到時辰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p>

村民們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放肆。

李屠戶已經開始不耐煩地搓手，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林生的嘴角，始終掛著冷笑。

我爹則抱著手臂，靠在門框上，臉上滿是不屑。

我的心，隨著越來越暗的天色，一點點下沉。

【來了來了！我聽見馬蹄聲了！娘！是真的馬蹄聲！好多馬！】

腹中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激動。

我猛地抬起頭，屏住呼吸，仔細去聽。

可是，院子里人聲嘈雜，我什么也聽不見。

我的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去了。

太陽即將消失在地平線下。

林福站起身，清了清嗓子，臉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時辰......到了?！?/p>

他話音剛落，李屠戶就大笑一聲，朝我撲了過來。

“小美人兒，你是我的了！”

我面如死灰，絕望的閉上了眼。

“我看誰敢動她！”

一聲清越的斷喝，如平地驚雷，在嘈雜的院子里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