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鶴眠站定，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沒有看她卻在等她的下文。

“我今天去醫(yī)院，醫(yī)生說我…”

未說完的話在他的手機彈出兩條新消息后，又被打斷。

“你直接把檢查報告給我吧，我去書房再看，不早了，你早點休息?！?/p>

話音未落，他拿著她的檢查報告上樓直接去了書房。

林向榆在原地愣了許久，突然又是熟悉的眩暈。

她踉蹌幾步跌坐到沙發(fā)上。

緩了好久才緩過來。

再睜眼時，面前的環(huán)境似乎被鍍上了一層薄霧一般。

她不敢相信，拼命地揉搓著眼睛，眼睛紅腫，眼白通紅都沒有停手。

可那層薄霧就是擦不掉。

十分鐘后，她冷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看著鏡子里被揉的脹紅的眼睛，她笑了，又哭了。

眼角處被指甲劃出的血痕此刻變得格外顯眼。

重新洗了個澡后，她習慣性地拿起那瓶藥。

是宋鶴眠最新研究成功的那批里的試藥品。

她吃了快一個月。

相比之前那些失敗品，這一次的藥物像是為癌癥患者量身定做的一樣。

藥效發(fā)揮快狠準而且副作用小。

就著床頭已經(jīng)放冷的水又吞下兩顆。

短短幾分鐘，藥效就發(fā)揮出來了。

腹部翻攪的感覺沒有了，骨子里的冷顫也消失了。

因為沒有痛覺，她只能靠身體的外在反應判斷是不是犯病了。

虛弱地靠在床上，她想起第一次試藥時，害怕，恐懼......

但是所有的負面情緒在觸及到宋鶴眠緊張又擔心的眼神時，全部煙消云散。

第一次的藥物副作用很大，失眠，掉發(fā)，嘔血，甚至有兩次休克......

怎么不怕死呢。

怕的。

可她偏偏要用命去賭宋鶴眠對她的那一絲動容。

林向榆在臥室里翻了一夜的相冊里的照片。

從大學時期里偷拍的幾千張宋鶴眠的背影照片，到他們相識，相戀，結(jié)婚以及婚后的生活記錄。

她每看一段，就刪掉一段。

直到天亮起，手機空出來了十幾個G的內(nèi)存。

這時手機里彈出消息。

“尊敬的林女士，您預定的海葬服務已經(jīng)辦理完畢，屆時我們會安排專業(yè)人員與您聯(lián)系具體事宜?！?/p>

是昨天晚上一時興起預定的，地點遠在舊金山。

不過能死從小就夢想去的地方，也算是愛自己的開始吧。

忽然聽見客廳里的聲音，她知道宋鶴眠正在準備早餐。

起身洗漱，下樓時他正將煎蛋分在她的那邊碗里。

“我煮了小米粥，我沒有放糖，你自己按照口味放?！?/p>

林向榆點點頭，在他驚訝的目光下，連著挖了七八勺白糖拌進粥里。

“你什么時候這么愛吃甜了？”

聽著他疑惑的聲音，她扯了扯嘴角。

“我......”

話未出口，宋鶴眠的手機又響了。

看著他那隱隱顫抖的眼眸，林向榆猜到了是誰的電話，低頭繼續(xù)喝粥。

而事實也如她所料，一分鐘后電話掛斷了，宋鶴眠也離開了。

帶著家里唯一剩下的那瓶藥。

“這藥我?guī)ё吡耍院蟛挥迷俪粤??！?/p>

“我…”很需要的。

話音未落，他還是沒有聽完她的話。

聽著窗外那漸漸遠去的汽車聲音，林向榆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走進書房，那份檢查報告被隨手丟在了書桌的角落，和那堆已經(jīng)廢棄的研究數(shù)據(jù)扔在了一起。

雜亂的書桌上，散亂的文件，亂七八糟的藥瓶，都是宋鶴眠愛盛顏證據(jù)。

從書架上摸出保險柜的鑰匙，林向榆拿出了那份有過一面之緣的離婚協(xié)議。

宋鶴眠除了不愛她，對她幾乎沒有秘密。

結(jié)婚的第一天，他就簽好了這份離婚協(xié)議，只是那時的林向榆天真地以為近水樓臺，再大的冰山也終有捂熱的一天。

所以她一直沒有答應簽字，這份協(xié)議也就被宋鶴眠一直保存著。

他說過:“你有權(quán)利在任何時候向我提出離婚，也可以提出任何補償條件?！?/p>

“我不需要你補償我，既然結(jié)婚了，我們就應該好好過日子不是嗎？”

這是她當時的回答。

可現(xiàn)在。

她毫不猶豫簽下了字。

想到什么，她又提筆在下面的空白處補上了一句話。

放下筆的那一刻，林向榆忽然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

就好像背負了很久的行李終于被毫無顧忌的甩開，可以自由自在，不顧一切的，去到任何地方。

將凌亂地書桌收拾干凈，檢查報告和離婚協(xié)議整齊的疊放在他的電腦旁。

又是一瞬間的恍惚，不過眨眼的功夫，眼里的那層薄霧似乎又重了幾分。

從書房出來，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你好，是林向榆女士嗎？”

“是我，怎么了？”

“你丈夫涉嫌故意傷人，麻煩你來一趟警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