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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又過了三日。
宋錦剛喝下一碗侍女送來的甜湯,臉頰就突然泛起一陣細密的瘙癢,緊接著,四肢百骸都傳來熟悉的鈍痛。
上次中毒的余毒,終究還是沒清干凈,又復發(fā)了。
侍女金鎖見狀大驚失色,連忙扶住她:“娘娘!您撐住,奴婢這就去太醫(yī)院喚太醫(yī)!”
可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金鎖就滿臉慌張地跑了回來,聲音帶著哭腔:“娘娘……沒用的!虞妃娘娘突然高燒不退,太醫(yī)院里的太醫(yī),全被陛下調去悅輕宮了,一個都見不著!”
宋錦躺在床上,只覺得痛苦鋪天蓋地襲來,意識漸漸模糊,陷入了斷斷續(xù)續(xù)的噩夢中。
有時夢見昀兒伸著小手朝她咿呀叫“娘親”。
有時又夢見虞輕輕冷笑著站在一旁,看著她的孩子在襁褓中漸漸沒了氣息,而她拼盡全力,卻始終碰不到孩子的衣角。
她大口喘著氣,冷汗浸濕了被褥。
金鎖看著床上不停掙扎的宋錦,心疼得直掉眼淚。
自她進宮伺候宋錦以來,皇后從未對她們這些下人有過半分刁難。
逢年過節(jié)會給她們發(fā)碎銀,還會特批假讓她們回家省親。
宮里的姐妹都是家境貧寒才入宮當差,誰不感念皇后的好?
金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決心:“娘娘……您再堅持一會兒!奴婢這就去悅輕宮找陛下,就算是跪,也要把陛下請過來,絕不讓您再受這份苦!”
這場撕心裂肺的痛楚不知持續(xù)了多久。
宋錦再次睜開眼時,只覺得渾身像被剝了一層皮,連動一下手指都疼。
她微地一睜眼,就瞧見了躺在床褥旁邊的宇文寰。
這幾日,他竟是和自己和臥而睡?
見宋錦醒來,宇文寰一時愣住了。
自從前幾日因蘇刃一事疏遠后,此后宇文寰徹底宿在了悅輕宮。
這還是自蘇刃被斬首后,兩人第一次見面。
“你好好休息,要有什么要緊的事就喚朕給你新安排的侍女?!?/p>
說著,宋錦透過他的身影,果真看到了一排齊齊并列站著的侍女。
她的心猛地一沉,嗓音嘶啞地問:“金……金鎖呢?”
往日這個時間,她的侍女一定會出現(xiàn)并且服飾她穿衣洗漱,可現(xiàn)在卻了無蹤影。
宇文寰沉聲解釋道:“那日你余毒復發(fā),金鎖非要闖悅輕宮找朕,可當時虞妃正高燒,不長眼的侍衛(wèi)沒認出來是你宮內的人,一劍將她捅死了。臨死你侍女和朕說你情況危急,朕慌忙之下就趕了過來?!?/p>
“放心,那個不長眼的侍衛(wèi)我已經(jīng)賜死了,日后朕會賞她家人一大筆銀子,也算是對得起她這份‘忠臣護主’了?!?/p>
說完,他看向宋錦,見她臉色慘白如紙,渾身控制不住地發(fā)顫,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不禁有些不解——不就是死了一個侍女嗎?至于反應這么大?
可宋錦的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自虞輕輕入宮以來,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兄長,現(xiàn)在連唯一真心待她的侍女也沒了。
她在這個時空里最后的牽掛,竟被宇文寰輕描淡寫地一句話,徹底碾碎。
見宋錦沒有絲毫“感激”的樣子,宇文寰的聲音漸漸放涼:“不過是死了一個下人罷了。
在這古代,不是出身官宦的人,窮人的命本就不值錢,你何必如此在意?”
“他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口中‘不值錢的賤命’!”
宋錦猛地攥緊被褥,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痛意伴隨著心寒,鋪天蓋地蔓延開來。
若不是金鎖,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
她好想現(xiàn)在就離開,可還剩一周的時間,時空漩渦才開啟。
眼前的人早就變成了她不認識的樣子。
光是和這樣的人說一句話,她都覺得惡心!
“你最該感激的人是朕!”宇文寰見她沉默,反而更不耐煩,“若不是朕后來把太醫(yī)調過來先給你醫(yī)治,你現(xiàn)在早就死了!”
宋錦對這個男人失望透頂,索性沉默。
可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穿著悅輕宮服飾的侍女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一聽到“不好了”,宇文寰的神情瞬間緊張起來,快步走過去。
“你是虞妃宮里的人?不在悅輕宮當值,跑到鳳鳴宮來做什么???”
那侍女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陛下,您不在娘娘身邊,悅輕宮沒人做主!方才宮內突然進了賊人,還放了火!娘娘怕您擔心,不讓奴婢來報信,說要自己處理,可火勢越來越大,再晚一步,怕是……怕是陛下再也見不到娘娘了!”
宇文寰臉色驟變:“派人救火!”隨即,他咬牙切齒:“可有抓到賊人?”
侍女惶惶不安抬頭:“抓到了,只是……”
宇文寰大怒:“帶上來!”
很快,兩個侍衛(wèi)押著一個被蒙住眼睛、渾身是傷的人走了進來,一把將他丟在地上。
宇文寰上前一步,一腳踩在那人胸口,聲音猙獰得像要吃人:“說!是誰派你去悅輕宮縱火的?竟敢在后宮作亂,禍害朕的妃嬪,你可知這是株連九族的死罪!”
那侍衛(wèi)被踩得咳了一口血,卻突然掙扎著抬起頭,朝著宋錦的方向,聲音激動地嘶吼:“皇后娘娘!您不能不認?。〔皇悄f虞妃蠱惑君心,讓奴婢趁陛下宿在鳳鳴宮時,去悅輕宮縱火的嗎?”
“皇后娘娘,求您救我!虞妃已經(jīng)快死了,奴不想死!”
宋錦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