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四的眼神瞬間變得更加兇狠，他猛地伸手，就要去抓李衛(wèi)東的衣領(lǐng)：“媽的，把錢交出來，想跑？門都沒有。”

李衛(wèi)東猛地后退一步，躲開了趙老四的臟手，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如刀，厲聲道：“趙老四，你他媽聽啥就是啥，王建明放個屁你都當圣旨，他說我要跑，證據(jù)呢？”

他聲音陡然拔高，氣勢竟一時壓住了趙老四：“我李衛(wèi)東昨天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拿命擔保，二十天后，錢，一分不少，這才過去一天，你就帶著人堵我家門，嚇唬我女人？你趙老四在道上混，就這點信用？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p>

趙老四被李衛(wèi)東這連珠炮似的質(zhì)問和那股豁出去的狠勁噎了一下，動作僵在半空。

他確實沒證據(jù)，全是王建明在一旁攛掇，說李衛(wèi)東肯定要跑，現(xiàn)在一看李衛(wèi)東這理直氣壯的樣子，心里反而有點打鼓。

尤其是信用兩個字，他們放貸的，明面上也得講個規(guī)矩。

王建明見趙老四猶豫，立刻尖聲道：“趙四哥，別聽他狡辯，他要是心里沒鬼，干嘛捂緊口袋？讓他把兜里的錢拿出來看看啊，說不定就是賣家里什么東西換的路費呢?！?/p>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臉色慘白的林秀。

這話再次點燃了趙老四的疑心，對啊，沒錢你捂什么口袋？

“對，李衛(wèi)東，你把兜里的錢拿出來給老子看看，要是賣糧食換的錢，也得先還老子利息?！壁w老四再次逼近，眼神兇狠。

李衛(wèi)東心中念頭飛轉(zhuǎn)。

這錢絕對不能現(xiàn)在被趙老四搜去或搶去，否則不僅本金沒了，無法繼續(xù)生意，還會坐實自己籌路費的嫌疑，趙老四更會得寸進尺，天天上門逼搶，那才是真正的絕路。

他猛地一咬牙，臉上露出一絲被逼到絕境的憤怒和屈辱，聲音卻反而壓低了下來，帶著一種冰冷的決絕：“趙老四，你是不是非要今天就把事情做絕是嗎？”

不等趙老四回答，他猛地從口袋里掏出那一沓鈔票，大部分是十元大團結(jié)，厚厚的一疊，在夕陽下格外醒目。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被吸引了過去，包括王建明，眼中都閃過一絲驚訝和貪婪，林秀更是驚得捂住了嘴，難以置信地看著那疊錢。

趙老四眼睛都直了，伸手就要搶：“媽的，果然有錢，拿來吧你?！?/p>

“等等?！崩钚l(wèi)東猛地縮回手，將錢高高舉起，眼神像狼一樣盯著趙老四。

“這錢，是我今天起早貪黑，拼了命掙來的，不是賣糧，更不是路費，這是我做生意的本錢！”

“放你娘的屁，你做什么生意能一天掙這么多？”趙老四根本不信李衛(wèi)東這個賭鬼會做什么生意，更不相信他能在一天內(nèi)賺到這么多錢。

“信不信由你！”李衛(wèi)東聲音斬釘截鐵。

“趙老四，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兒，這錢，是我用來翻本的，二十天后，連本帶利還你一千塊，就指望它。你今天要是把這本錢搶走，那就是斷了我還債的路。”

他猛地往前一步，幾乎和趙老四臉貼臉，眼中是瘋狂的賭徒般的赤紅：“要么，你現(xiàn)在就拿走這二百多塊，但我明白告訴你，這點錢不夠還你利息，拿走了，二十天后我一分沒有，要命一條！”

“要么，你讓我拿著這錢繼續(xù)去掙，二十天后，我還你一千，你自己選?！?/p>

李衛(wèi)東的話像重錘一樣砸在院子里每一個人的心上。

空氣再次凝固了，趙老四臉上的橫肉劇烈地抽搐著，看看李衛(wèi)東手里那疊誘人的鈔票，又看看他眼中那股不要命的瘋狂勁兒。

他混了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這種局面。

搶了，眼前是二百多塊實打?qū)嵉腻X，但確實如李衛(wèi)東所說，不夠還債，反而徹底斷了后續(xù)，真要逼死他？

不搶，放他繼續(xù)去做生意，二十天賺一千？這他媽聽起來更像天方夜譚！

王建明急了，生怕趙老四被說動，連忙道：“趙四哥，別信他的鬼話，他這是緩兵之計，錢拿到手才是真的。”

李衛(wèi)東立刻怒吼回去：“王建明，你他媽再挑撥一句試試，老子要是跑了，我李衛(wèi)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呢？你這么盼著我跑，是不是就等著趁火打劫，好遂了你家老三的齷齪心思？”

這話直接戳破了王建明的偽裝，讓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你......你血口噴人！”

趙老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終，貪婪和對那一千塊的微弱幻想，以及內(nèi)心深處對李衛(wèi)東今天表現(xiàn)出來的這股邪乎狠勁的一絲忌憚，讓他做出了決定。

主要是他仔細一想覺得事情確實如李衛(wèi)東所說的那樣，他這才回過神來，自己可能是被王建明給當槍使了。

趙老四狠狠瞪了李衛(wèi)東一眼，猛地收回手，啐道：“媽的，李衛(wèi)東，老子就再信你一回，就一回！”

他指著李衛(wèi)東的鼻子，惡狠狠地說：“這錢，老子今天不拿，但你給老子記住了，二十天，少一天，少一個子兒，老子不光把你沉塘，把你婆娘賣到最臟的窯子里去，我說到做到?！?/p>

說完，他重重哼了一聲，猛地一揮手：“我們走！”

趙老四帶著人罵罵咧咧地走了。

王建明見挑唆失敗，也灰溜溜地跟著溜了，臨走前還陰毒地瞪了李衛(wèi)東一眼：“李衛(wèi)東，你等著吧，你媳婦，我家老三娶定了！”

李衛(wèi)東聞言直接抄起屋檐下的鐵鍬就準備朝著王建明身上招呼。

王建明見狀趕緊胳膊帶腿一起用上，連滾帶爬的快步奪路落荒而逃。

李衛(wèi)平復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將鐵鍬放回原處。

他轉(zhuǎn)過身，看到林秀依舊僵立在門口，臉色蒼白，但那雙盛滿恐懼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影子，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和一絲極細微的、連她自己可能都未察覺的動搖。

他沒有立刻靠近，只是將手里那沓被攥得發(fā)熱的鈔票小心地放回內(nèi)兜，輕聲安慰道“沒事了，他們走了?！?/p>

林秀嘴唇翕動了幾下，似乎想問他哪來這么多錢。

但長期的恐懼和沉默讓她最終只是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聲音細若蚊蠅，卻不再是完全的絕望，至少這些天李衛(wèi)東的改變她全都看在眼里。

晚上，李衛(wèi)東躺在冷硬的條凳上正準備入睡，床上忽然傳來林秀的聲音。

“你......你上床來睡吧！”

李衛(wèi)東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趕緊答應(yīng)道：“誒！”

然后摸黑悉悉索索的爬到床上在林秀身邊躺下，感受著林秀那輕微的呼吸聲，緩緩閉上眼睛。

翌日清晨，李衛(wèi)東正準備再次出門，繼續(xù)他的藥材收購大業(yè)。

林秀雖然依舊沉默，但早上卻默默給他煮了碗稠粥，眼里少了幾分恐懼，多了些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

這細微的變化讓李衛(wèi)東心頭一暖，剛端起碗，院門外就傳來了急促而響亮的拍門聲，伴隨著嚴厲的呼喝：“李衛(wèi)東，開門，我們是派出所的。”

林秀嚇得手一抖，碗差點掉在地上，臉色瞬間又變得慘白。

李衛(wèi)東眉頭緊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看了林秀一眼，安撫道：“沒事，我去看看！”

打開院門，只見兩名穿著警服的公安人員面色嚴肅地站在門口，身后還跟著一群探頭探腦、議論紛紛的村民，而王建明正混在人群前面，臉上帶著掩藏不住的得意和陰笑。

“你是李衛(wèi)東？”為首的公安人員出示了一下證件，目光銳利地打量著他。

“是我，公安同志，請問有什么事嗎？”李衛(wèi)東鎮(zhèn)定地回答。

公安人員的目光掃過李衛(wèi)東洗得發(fā)白的衣服和身后的破敗土屋，語氣帶著公事公辦的嚴厲。

“我們接到群眾舉報，說你近期突然獲得大量來路不明的現(xiàn)金，涉嫌非法所得，請你配合我們調(diào)查，說清楚錢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