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　?/p>

“慕歡??！”

兩人臉色驟變，瞬間魂飛魄散！

幾乎是同時撲入水中，手忙腳亂地將昏迷不醒、渾身冰涼的蕭慕歡撈了上來！

“傳太醫(yī)！快傳太醫(yī)！”蕭墨抱著輕得像片羽毛的姐姐，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衛(wèi)瑾緊緊握著蕭慕歡冰冷的手，看著她唇邊刺目的鮮血，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太醫(yī)再次被急召而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診脈。

蕭墨和衛(wèi)瑾守在一旁，臉色鐵青，眉頭緊鎖，目光一刻也不敢離開榻上之人。

直到蕭慕歡悠悠轉(zhuǎn)醒，眼神空洞地望著帳頂。

“太醫(yī)！阿姐到底怎么樣了？！”蕭墨急聲問。

“公主乃是悲慟過度，急火攻心，加之落水受寒，方才吐血昏厥。需得靜心凝神，好生調(diào)養(yǎng)，萬不可再受刺激……”

兩人聞言，明顯松了口氣。

轉(zhuǎn)頭見蕭慕歡醒來，衛(wèi)瑾立刻上前握住她冰涼的手，掌心竟有些顫抖：“慕歡，你嚇死我了?！?/p>

蕭墨也湊近，放軟了聲音勸道：“阿姐，不過一個侍女罷了，何至于此？莫要再傷心了，朕明日便為你挑選十個八個更伶俐的送來。”

蕭慕歡閉上眼，淚水無聲滑落枕畔，聲音輕得如同嘆息：“不必了，再好的，也不是我的云岫了?！?/p>

那不是普通的侍女，那是陪她在敵國煉獄里相互扶持、生死與共的唯一親人！

他們看出她深切的絕望，眼中閃過一絲愧疚，卻終究沒有提及如何懲戒姜拂煙。

只是笨拙地岔開話題，一個親自喂藥，一個吩咐賞賜補品。

待她喝完藥，兩人稍坐片刻，便有些坐立不安。

蕭墨率先起身：“阿姐，你好生休息，朕……去看看拂煙，她方才也受了驚嚇?！?/p>

衛(wèi)瑾也隨之站起。

走到殿門口，衛(wèi)瑾腳步頓住，猶豫片刻，還是回頭，低聲道：“慕歡，拂煙她這些年也不容易，性子柔，經(jīng)不起風波。日后……莫要再為難她了，好嗎？”

說完，方才離去。

蕭慕歡望著他們毫不留戀的背影，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淚如雨下。

姜拂煙不容易？

那她在敵國日夜煎熬，受盡屈辱，就容易了？

她靠著對他們的思念硬撐著一口氣活下來，就容易了？

她身中劇毒，歸來只為見他們最后一面，卻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被取代，就容易了？！

無數(shù)個瀕死的夜晚，她是靠著對他們的思念，才硬生生熬過來的。

她以為歸來是救贖，是溫暖的港灣。

卻沒想到，港灣依舊，只是里面停泊的，早已不是她的船了！

他們有了替身，便忘了正主所受的苦楚。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何其荒唐??！

殿內(nèi)空蕩冷寂，只剩下她一人。

她派人厚葬了云岫，贈予其家人重金，安排得妥帖周到。

這是她唯一能為自己這位忠仆做的事情。

夜晚，宮人低低的議論聲還是不可避免地飄進殿內(nèi)。

“陛下還在漪瀾殿陪著姜姑娘呢?！?/p>

“衛(wèi)將軍也守了一夜，親自喂藥?！?/p>

“姜姑娘只是受了點驚嚇，陛下和將軍就如此緊張，真是有求必應(yīng)?！?/p>

“畢竟陪伴了三年，情分不一般啊……”

蕭慕歡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心卻早已千瘡百孔。

她默默拿起枕邊一支冰冷的金簪，借著微弱的月光，在床頭的紫檀木上，用力刻下了一道深深的劃痕。

一天過去了。

她的生命，又少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