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直播時打了個哈欠，運營主管立刻扣掉我一百萬簽約金。

電話下一秒就追了過來，張姐的聲音又急又躁：“許默，你還想不想干了！”

“贊助商就在直播間看著，你當眾打哈欠？這是什么態(tài)度！”

“公司決定，凍結(jié)你全部簽約金，用作賠償！”

我聽著手機里的咆哮，只懶懶地“嗯”了一聲。

電話那頭換了人，是我男友，也是公司老板顧承言：“許默，鬧夠了就適可而止。”

他的話音剛落，一個溫吞柔弱的女聲就貼著話筒響了起來：“承言哥哥，你別怪許默姐姐，她也許只是太累了?！?/p>

是沈星柔，顧承言的青梅竹馬，公司正力捧的新人。

“柔柔，你就是心太軟?！鳖櫝醒缘穆暰€瞬間柔和下來。

“許默，今晚來公司，給柔柔道歉?！?/p>

我直接掛斷電話，索性在千萬觀眾的直播間里睡給他看。

這下，他和他的贊助商，都該急了。

......

我沒理會震動的手機，重新打開直播軟件。

屏幕上，彈幕已經(jīng)刷成了瀑布。

【主播牛逼！剛被警告完就敢掛老板電話？】

【前面的新來的？默神字典里就沒怕這個字?！?/p>

【只有我聽到了那聲‘承言哥哥’嗎？吐了?！?/p>

【心疼我默，技術(shù)流大神被逼著打無聊的廣告?！?/p>

我看著滾動的彈幕，一言不發(fā)，將鏡頭對準我的床。

然后慢條斯理地爬上去，蓋好被子。

攝像頭忠實地記錄下這一幕。

我閉上眼睛，屏幕內(nèi)外陷入一片死寂。

幾秒后，彈幕徹底炸了。

【？？？】

【主播這是......在線罷工？】

【不，這是行為藝術(shù)，主題叫《老板讓我不爽，我就讓他血本無歸》?！?/p>

【在幾百萬人的直播間里睡覺，不愧是你，默神！】

手機的震動愈發(fā)瘋狂，無非是張姐和顧承言的連環(huán)催命。

我懶得理會。

簽約金？無所謂。

顧承言？更無所謂。

就在我意識模糊快要睡著時，公寓的密碼鎖傳來被人從外打開的聲音。

顧承言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面色陰沉，身后跟著嬌小的沈星柔。

“許默，你鬧夠了沒有！”顧承言壓著火氣，但顧忌著直播鏡頭，沒有當場發(fā)作。

沈星柔從他身后探出頭，眼圈泛紅，委屈得快要碎掉。

“許默姐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多嘴的。你快起來吧，贊助商王總還看著呢，承言哥哥也是為你好?！?/p>

她說著，伸手想來拉我。

我睜開眼，避開她的觸碰，目光平靜地落在她臉上。

“為我好，就是讓我給你道歉？”

沈星柔的臉白了白，眼淚立刻滾落：“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她不是這個意思，你聽不出來嗎！”顧承言立刻將沈星柔護在身后，目光盡是不耐與責備。

“許默，你的脾氣能不能收斂點？柔柔身體不好，心臟受不了刺激，你非要這樣咄咄逼人？”

“哦，她身體不好?！蔽衣龔拇采献饋恚读讼伦旖?。

“所以我就活該被扣一百萬，活該被你們堵在家里指責，活該跟她道歉？”

“這不是錢的問題！”顧承言的眉頭擰成一團，“是你的態(tài)度！作為簽約主播，要有職業(yè)素養(yǎng)！你當著贊助商的面打哈欠，就是不專業(yè)！”

“說得真好?！蔽尹c點頭，拿起手機對準還在直播的鏡頭。

“各位觀眾，都聽見了吧？老板嫌我不專業(yè)?！?/p>

“所以從現(xiàn)在開始，我不干了。”

話音一落，我當著他們兩人的面，直接點擊下播。

直播間瞬間黑屏。

顧承言愣住了。

沈星柔也愣住了。

“許默，你瘋了！”顧承言終于控制不住地怒吼。

“我沒瘋?！蔽矣纤囊暰€，一字一頓，“我只是，不想伺候了。”

“你！”顧承言胸膛劇烈起伏，指著我，半天說不出一句狠話，“你別后悔！”

“哥哥，別生氣了。”沈星柔趕緊拉住他，柔聲勸慰，“姐姐只是一時沖動，你別跟她計較。我們先走，讓她自己冷靜冷靜?！?/p>

說話間，她投來一個勝利者的輕蔑眼神。

那眼神在說：你看，這個男人，終究是我的。

顧承言果然被安撫，冷哼一聲，甩手就走。

到了門口，他又停步回頭，用命令的口吻宣布：“明天來公司辦解約，那一百萬，你一分都別想拿到?！?/p>

門被重重甩上。

我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忽然覺得，這幾年的感情，就是一個笑話。

第二天，我沒去公司。

一覺睡到自然醒，然后訂了張機票，直飛大溪地。

關(guān)機前，手機里是張姐的幾十條催命符和顧承言的兩條信息。

第一條：“給你最后一次機會，現(xiàn)在滾來公司?！?/p>

第二條，在半小時后：“許默，你真行。”

我嗤笑一聲，刪掉信息，關(guān)機，登機。

飛機穿行在云層之上，我的思緒飄回三年前。

那時，我還是個無名小主播，憑著一手操作在平臺艱難求生。

是顧承言發(fā)現(xiàn)了我。

他剛創(chuàng)立自己的直播公司，雄心勃勃，一身筆挺西裝出現(xiàn)在我十平米的出租屋，眼睛里有光。

“許默，我看過你所有錄播，你的操作和意識，是頂級的?！?/p>

“來我的公司，我給你全平臺最好的資源，我要把你捧成全網(wǎng)第一的女戰(zhàn)神?！?/p>

那天陽光很好，他站在光里，連人都像在發(fā)光。

他說：“許默，做我女朋友吧。我不僅要你的技術(shù)，更想要你這個人?！?/p>

后來，我成了他的女朋友，也成了他公司最賺錢的王牌。

我陪著他，從十幾人的小作坊，一路走到業(yè)內(nèi)頂尖的直播帝國。

我曾以為我們是并肩作戰(zhàn)的伴侶，是彼此最堅實的依靠。

直到半年前，沈星柔出現(xiàn)了。

她是顧承言口中“鄰居家體弱多病的妹妹”，清純?nèi)崛?，說話細聲細氣，最擅長在顧承言面前掉眼淚。

她也想做主播，顧承言便把她簽進公司，把最好的資源都砸給她。

他讓我?guī)?，在我的直播間為她引流。

“默默，柔柔從小就苦，性子軟，你多幫幫她，就當幫我。”

我?guī)土恕?/p>

我手把手教她直播技巧，教她如何互動，把我談下的頂級贊助都分給她。

她的回報是，在我直播一場關(guān)鍵比賽時，“不小心”打翻了我的鍵盤。

我輸了比賽，被粉絲罵上熱搜。

事后，她哭著對顧承言說：“對不起許默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別怪承言哥哥，都是我的錯，要打就打我吧。”

顧承言心疼地將她護在懷里，回頭卻質(zhì)問我：“她都道歉了，你還想怎樣？為了一場游戲，至于嗎？”

從那一刻起，我就該明白，一切都變了。

飛機落地，濕熱的海風撲面而來。

我找了家酒店住下，在陽臺的躺椅上刷手機。

國內(nèi)網(wǎng)絡(luò)已經(jīng)炸開了鍋。

#默神退圈#、#顧氏傳媒壓榨主播#、#沈星柔綠茶#的詞條輪番掛上熱搜。

我的粉絲和沈星柔的粉絲，還有吃瓜群眾，在網(wǎng)上吵得天翻地覆。

受此影響，顧氏傳媒的股價開盤即跌停。

我正看得津津有味，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打了進來。

我接了。

“許默，你玩夠了沒有！”顧承言暴怒的聲音里，透著壓不住的疲憊。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我問。

“我查了你的航班信息！”他吼道，“馬上給我回來！立刻！”

“顧總，我們已經(jīng)分手，合同也準備解約。你用什么身份命令我？”我懶洋洋地回他。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

他才用咬牙切齒的口吻說：“就憑你是我一手捧紅的！沒有我，你許默算什么！”

“是嗎？”我輕笑，“那你現(xiàn)在睜大眼睛看清楚，沒了你，我算什么。”

我掛斷電話，拉黑號碼。

陽臺外，碧海藍天，椰林樹影，景色真美。

我伸了個懶腰，心情前所未有的舒暢。

顧承言，好戲，才剛開場。

可我沒想到，他會追到這里。

第三天，我在酒店的私人沙灘上看到了顧承言。

他一身皺巴巴的西裝，頭發(fā)凌亂，眼下烏青，整個人狼狽不堪。

他通紅的眼睛盯著我，里面全是血絲。

“許默。”他喊我的名字，聲音沙啞。

我拉下墨鏡，挑眉：“顧總，真巧，你也來度假？”

“度假？”他自嘲地笑，幾步?jīng)_到我面前抓住我的手腕，“公司股價跌了五個點，蒸發(fā)上億！贊助商聯(lián)名解約！你告訴我，你在這里度假？”

他的力氣極大，捏得我手腕生疼。

“那不是你該頭疼的事嗎？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掙了掙，沒掙開。

“沒關(guān)系？”顧承言的怒火被徹底點燃，“許默，你別忘了你也是公司股東！公司垮了對你有什么好處！”

“哦，那點股份，我還真沒放在眼里。”當初為了支持他，我傾盡所有，才占了不到百分之五。

這句話徹底刺痛了他的自尊。

“你沒放在眼里？那你把什么放眼里！許默，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虛榮拜金！”

我看著他，覺得可笑至極。

“顧承言，你是不是忘了，你創(chuàng)業(yè)的第一筆資金，是誰給你的？”

他愣住了。

“你公司的第一套頂級設(shè)備，是誰熬了三個通宵從國外給你搶回來的？”

他的臉色變了。

“你為了第一個大贊助喝到胃出血進醫(yī)院，是誰照顧了你半個月？”

他的嘴唇動了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甩開他的手，冷冷地看著他：“我不是拜金，我只是不想再犯賤?！?/p>

說完，我轉(zhuǎn)身就走。

“站住！”他在身后叫我。

我沒有回頭。

“是不是因為柔柔？”他問，帶著不確定，“你還在為那天的事生氣？”

我停下腳步，只覺得荒唐。

“你覺得呢？”

“我就知道?！彼闪丝跉?，又恢復(fù)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態(tài)。

“我已經(jīng)罵過她了，她也知道錯了，一直哭著說對不起你。她就是個小女孩，心思單純，你跟她計較什么？”

“許默，你別這么小氣。柔柔從小身體就不好，醫(yī)生說她不能受刺激。你讓著她一點，不行嗎？”

我終于回過頭，認真地看著他。

“顧承言，你知道嗎？我也有心臟病，遺傳性的。醫(yī)生叮囑過，我不能熬夜，不能情緒激動?！?/p>

顧承言徹底僵住，滿臉的不可思議。

“你......你說什么？”

“我陪你熬夜創(chuàng)業(yè)時，你不知道。我為了趕策劃案心絞痛發(fā)作，一個人去掛急診時，你也不知道?！?/p>

“因為那個時候，你正陪著你的‘好妹妹’，在迪士尼看煙花。”

我平靜地陳述事實，每個字都像刀子，一刀刀扎進他心里。

他的臉色從震驚到錯愕，最后變得一片慘白。

“不......不可能......你從來沒告訴過我?！?/p>

“我告訴過你?！蔽抑币曀难劬?，“三年前，我們在一起第一個月，我就告訴過你。你說，‘知道了，以后我會照顧你’?！?/p>

顧承言的身體晃了晃，張著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他手忙腳亂地接起，電話那頭傳來沈星柔帶著哭腔的尖叫。

“承言哥哥！你快回來！公司的贊助商......全都來了！他們要我們賠償天價違約金！張姐她快撐不住了！”

顧承言的臉，瞬間沒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