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純恨的那一年，我揣著死對頭的崽跑到了國外。

三年后，老爸出軌，老媽住進(jìn)精神病院，我拉著孩子去了全是臭水的小巷子。

碰見死對頭的時候我正在接女兒放學(xué)，他一臉怔愣，“江念，你有孩子了？！”

我指著他手里牽著，和他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冷臉正太，“你都能結(jié)婚憑什么我不能生？”

他開車呲了我一臉污水，我直接開著三輪撞上了勞斯萊斯的后車尾。

后來再見，他雙眼猩紅跪在我面前，“江念，我來接你回家?！?/p>

1

“快看快看！回來啦！”

“江念睡男人！江瑤是壞孩子！”

剛拉著女兒回來，就看到巷子口圍著一群人。

他們唱著“民謠”，卻把臟水潑到我們身上。

我直接擰緊油門，只差一厘米就撞到那些孩子身上。

我眼神一冷，“再敢唱一句，我撞死你們！”

有些小孩直接嚇哭，有些伸出腦袋看熱鬧的不嫌事大，把瓜子皮砸到我臉上。

呸了一口，“江念，看來你在外面撈到大的了！門口停了輛小金人呢！”

快步走到門口，就看見顧詞燃滿臉嫌棄地站在門口唯一的一片綠植上。

我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踹了顧詞燃一腳。

“滾開！踩到我種的花了！”

“不會來找我要修車錢的吧？”

我看著車屁股狠狠凹陷進(jìn)去的勞斯萊斯。

顧詞燃眉頭一跳，看著我洗的發(fā)白的衣服直接出口嘲諷。

“看你這窮酸樣，把你賣了也賠不起一塊皮。”

我眼睛動也沒動，看到他牽著的男孩。

男孩長的和顧詞燃簡直一模一樣，身上的衣服閃耀著金錢的光澤。

心口無端地開始泛起一抹苦澀，我攥緊了拉著女兒的手。

使勁用肩膀撞了一下顧詞燃，語氣毫不客氣，“那你就趕緊滾開，我這小地方擔(dān)不起你這尊大佛?！?/p>

顧詞燃身邊的小孩卻伸出手?jǐn)r著我，眼神冷冽，“這位大媽，你的女兒偷了我的鋼筆?！?/p>

“全球限量款，是我瀟瀟媽媽親自飛去德國給我定制的?！?/p>

我看著這個小孩就一股無名火，自大的模樣像極了小時候的顧詞燃。

小時候我和顧詞燃是圈里出了名的死對頭，只因為他是全小區(qū)學(xué)習(xí)第一，而我是倒數(shù)第一。

每次領(lǐng)成績單的時候顧詞燃就這么趾高氣昂地看著我。

所以我見一次打他一次。

就這樣，我直接抬手打了這個小孩后腦勺一巴掌。

語氣震怒，“胡說！我女兒怎么可能偷你的東西！”

“小小年紀(jì)就學(xué)會血口噴人了？！”

小孩直接哇哇大哭，這時候車?yán)锿蝗汇@出來一個女人。

膚白貌美，一身名牌，和我被洗的發(fā)白發(fā)皺身上還有一塊泥濘的白襯衫形成鮮明的對比。

“樂樂！”

我被女人狠狠地推了一把，后腰直接撞到水泥墻上，痛的鉆心。

顧詞燃看到我摔倒下意識地想扶我，卻被我一巴掌拍開。

我語氣硬邦邦的，“滾開！老娘就算是撞死了也不用你扶！”

顧炎樂常年嬌生慣養(yǎng)，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巴掌，他哭的嗷嗷直叫。

夏楚瀟直接對我怒目圓睜，“你這個下三濫的女人，誰給你的膽子傷害樂樂！”

我卻直接呵了一聲，反唇相譏，“惡狗先咬人，是你們污蔑人在先，我自己的女兒我知道！她絕對不可能偷東西！”

夏楚瀟卻直接揪住我女兒的書包不放，“行??！那我們就現(xiàn)場看看，到底你的女兒有沒有偷我們樂樂的東西！”

女兒小小的身子被扯得東倒西歪，眼里包著的淚珠搖搖欲墜。

顧炎樂被一根冰淇淋很快哄好，他抱著胸輕蔑地看著我和江瑤，“我親眼看見江瑤把我的鋼筆裝進(jìn)書包的！”

我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看著一直冷眼旁觀的顧詞燃，“顧詞燃，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看著真是和你一樣的惡心?！?/p>

他眉頭一擰，“江念，誰都可以罵這個孩子，就你不行?！?/p>

顧詞燃拿起書包。

“看看不就知道了？”

2

周圍各種各樣的目光聚集到我和江瑤的身上。

女兒捏著我的手開始不自覺的用力。

她有嚴(yán)重的自閉癥，這完全都是因為當(dāng)初生她的時候難產(chǎn)，大腦缺氧。

所以她自小就和別的小朋友不太一樣。

我也會想盡了辦法在家里破產(chǎn)的前提下送她進(jìn)貴族學(xué)校。

我蹲下身子，聲音不自覺地放軟，“瑤瑤，媽媽相信你沒拿別人的東西?！?/p>

“把書包打開?！?/p>

顧詞燃看到我如此不同的一面有些微微驚訝，畢竟，我們認(rèn)識的這二十五年，我們見面都是非打即罵。

最狠的一次，我拿著刀架在他脖子上。

顧詞燃在醫(yī)院整整住了三個月。

他直接哼了一聲，“看來還是個小啞巴，也是，你這種人，能養(yǎng)出來什么好東西？”

我眼眶猩紅，顧詞燃知不知道，他親口罵自己的女兒是啞巴。

我猛地站起身往顧詞燃臉上狠狠地甩了一個巴掌。

“嘴這么賤，看來缺打了！”

夏楚瀟直接驚呼一聲，一腳踩進(jìn)臭水坑里擔(dān)憂地捧著顧詞燃的臉。

“阿燃，你怎么樣？！”

隨后她目眥欲裂的看著我，揚手就要往我臉上甩巴掌。

卻被顧詞燃攔下。

他聲音有些疲憊，“瀟瀟?！?/p>

聽到名字，原來這就是顧詞燃孩子的媽媽。

喉嚨下意識地涌上一股腥甜，卻被我生生地咽了下去。

“我沒事，別為了這種無關(guān)緊要的人臟了自己的手?！?/p>

聽到顧詞燃如此關(guān)心自己，夏楚瀟眼角浮上一抹笑意，憤恨的收回了手。

沖著我冷哼一聲，“這次算你幸運！”

我許久未曾跳動的節(jié)奏亂了一拍。

瑤瑤所有的東西全都被砸進(jìn)了臭水坑里，精心整理的繪畫本也染上一片臟污。

她只敢抱著我小聲抽泣，我心口一酸，把她摟緊懷里。

直到書包里所有的東西都倒干凈，也沒發(fā)現(xiàn)那只鋼筆的蹤跡。

顧詞燃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揪著顧炎樂的耳朵冷聲發(fā)問，“顧炎樂，你看見的鋼筆呢？”

顧炎樂眼神躲閃，嘴巴支支吾吾。

顧詞燃直接手一緊，夏楚瀟連忙把顧炎樂抱緊懷里，為他開脫。

“阿燃，樂樂還小，看錯了也說不準(zhǔn)的事情，畢竟......”

她斜著眼睛不屑地打量了瑤瑤一眼。

“畢竟她們這么窮，已經(jīng)把鋼筆賣了都說不準(zhǔn)！”

“畢竟那鋼筆可是獨一無二，能賣一百多萬！”

人群中不知道誰驚呼了一聲，“天吶，一百多萬，江念就算賣到死也未必能掙到這十分之一吧！”

“看來還真有可能已經(jīng)把鋼筆賣了，你看，她那三輪車平時可是寶貴的緊，今天竟然被撞的七零八落，也沒見她發(fā)火?！?/p>

手心猛地攥緊，我把女兒護(hù)在身后，死死地看著顧詞燃。

“檢查夠了吧？夠了就趕緊滾！”

顧詞燃眼中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愧疚，從錢包里掏出厚厚的一沓現(xiàn)金。

狠狠地砸在我臉上。

紅色的紙張紛紛揚揚撒了一地。

我雙手有些顫抖，沒有人比我現(xiàn)在更缺錢。

媽媽的高額住院費，瑤瑤的治療費還有學(xué)費。

日常生活開支，除了這些......

還有我的骨灰盒錢。

3

我摩挲著手想要接過去，卻在蹲下身子的那一刻被猛地踹翻在地。

夏楚瀟一臉?gòu)煽v，趾高氣昂地看著我，“錢給你了，自己撿吧?！?/p>

指甲快要把掌心扣爛，顧詞燃神色漠然，無聲地支持著夏楚瀟對我所有惡意的舉動。

“媽......媽......”

汽車揚長而去，我卻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淚流滿面。

半夜把女兒哄睡，我才敢卸妝。

十分鐘，鏡子里的女人面無血色，原來白皙紅嫩的臉頰已經(jīng)隱隱透漏著一絲灰白。

茂密的黑發(fā)也不見蹤影，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幾根發(fā)絲粘在頭頂。

打開花灑，只有極致的冷才能讓我足夠清醒。

清醒到利用最后的時間給所有的人一個后路。

第二天一早，我又起晚了。

桌子上是瑤瑤攤的煎餅，聞著很香，可我吃著淚卻越掉越多。

瑤瑤才三歲半，就已經(jīng)精通各類家務(wù)。

細(xì)嫩青蔥的手也磨出了許多的繭子。

去醫(yī)院繳完費，我立馬走進(jìn)了地下賭場。

主管一看到我立馬笑臉相迎。

“江念，你可算來了！李總還有林總都在包間等著你呢！”

經(jīng)理嗓音油膩，說完還不忘記掐了一下我的腰。

我忍著惡心端起托盤離開。

還沒走進(jìn)包間，就聽見里面拳拳到肉的撞擊聲。

我眉頭一皺，李總和林總都是老油條了，平日里一貫玩的花，只是我沒想到，大白天還敢這么放肆。

我猶豫了一瞬間，可是高額的小費還是讓我親眼看到了里面驚人的一幕。

4

“顧總！顧總我錯了！”

“都怪我鬼迷心竅上了別人的當(dāng)！”

“下次就算您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這么做了??！”

李總肥胖碩大的身子匍匐在地上，雙手死死地支撐在地上，額頭一片猩紅，不遠(yuǎn)處還有半根被砍斷的手指。

顧詞燃卻把玩著手中小巧精致的瑞士軍刀，漫不經(jīng)心的哦了一聲。

下一秒，另一雙手的小拇指也被生生砍斷！

李總死咬著下唇不敢大聲尖叫，臉色漲的通紅。

而林總跪在顧詞燃地身下，給他當(dāng)腳墊。

我進(jìn)來的時候剛好看見這一幕，只是一秒鐘，身體就先做出了反應(yīng)。

可顧詞燃比我很快。

他三步并做兩步直接拽住我的手腕，語氣不屑卻帶著試探，“喲，江大小姐這是快吃不起飯了？”

“還是昨天給你的錢花光了？”

“你以前不是最討厭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的嗎？說什么下三濫狗都不來。怎么，家里破產(chǎn)了就來這里要飯？”

我直接一把甩開顧詞燃的手，毫不客氣的反唇相譏，“是啊，我缺錢，缺的要命，要不然顧總賞我點錢？買我點酒？”

顧詞燃眸子里是一閃而過的怔愣，太快我看不清。

隨后他隱藏在陰影里的嘴勾了一下，隨意的撇了一眼我盤子里的酒。

“好??！你的酒，我全要了！”

“你！”

顧詞燃的酒有專門的酒園提供，他從來不喝外面那些低劣的酒。

我把所有的酒都擺在顧詞燃面前，嘴角撤出一抹標(biāo)準(zhǔn)的笑容。

按照慣例，“請問顧先生需不需要酒品的簡單介紹？”

顧詞燃一句話沒說，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我。

直到我說到口干舌燥，想要喝口白開水的時候，顧詞燃遞給了我其中最烈的一瓶酒。

他語氣散漫，仿佛篤定我不會喝，“把這瓶酒喝完，今晚的小費我給你三倍?！?/p>

我眼中劃過一抹了然，隨后在他微微放大的瞳孔里把酒全部喝完。

我把酒瓶倒過來給他看的時候，他猛地站起身，莫名發(fā)怒，“好啊，江念，看來昨天有人說你賣我還不相信！”

“現(xiàn)在我確信你就是可以為了錢不擇手段！”

隨后，他猛地把一張支票甩到我臉上，鋒利的邊角在我臉上劃開一道口子。

星星點點的血珠爭先恐后地涌了出來。

“十萬！”

“滾吧！真他媽的晦氣！”

我跪在地上聽著顧詞燃和電話那邊的女人溫柔說話，和剛剛怒罵我的簡直不是一個同一個人。

“好，瀟瀟，你先去看一下樂樂，這么多年辛苦你了，我馬上就到?！?/p>

顧詞燃臨走之時我還在收拾桌子上的狼藉，他眉目一冷，使勁踢碎了腳邊的杯子。

直到看到我握緊手腕他才憤憤離開。

松開手，手腕深處扎著幾根明顯的玻璃渣。

還沒等我處理好傷口，就接到了瑤瑤老師的電話。

那邊語氣焦急，“瑤瑤媽媽，您快來學(xué)校一趟吧！瑤瑤和人打架了！”

5

到辦公室的時候，瑤瑤正一個人靠在墻角小聲啜泣。

我立馬扯出一抹笑，理了理女兒被扯壞的頭發(fā)。

瑤瑤哽咽著開口，“媽媽，我沒想打他，是他先罵你是破鞋的?！?/p>

看到她嘴角的清淤，我雙手顫抖。

雖然當(dāng)初懷這個孩子起了報復(fù)顧詞燃的心思，可是這么多年朝夕相處，說沒有感情根本不可能。

“是誰？！”

我聲音震怒，全辦公室的人都紛紛停下動作，像是看傻子一樣地看著我。

還是瑤瑤的班主任輕輕地拽了我一下，“瑤瑤媽媽，是瑤瑤先打人的......”

她聲音突然有些后怕，指了指正被校長簇?fù)淼娜?，“而且，瑤瑤打得還不是一般的人，她打了顧總的兒子！”

恰好這時，顧詞燃風(fēng)塵仆仆地推門進(jìn)來。

看見滿屋的狼藉，他眼神一沉，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問我，“又是你那個啞巴女兒惹的事？”

我反手拍掉他指著我的手，眼眶猩紅，“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

夏楚瀟突然沖了出來，對著我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所有的監(jiān)控攝像頭都可以證明就是你那個爪子癢的女兒打了我們家樂樂！”

她語氣嫌惡，“之前鋼筆的事情都沒說清楚我，現(xiàn)在又登鼻子上臉動手了？”

“要么現(xiàn)在立馬道歉，要么就給我退學(xué)！”

“我們憑什么退學(xué)??？”

“我女兒也受傷了，你眼瞎看不見嗎？只有你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就不是嗎？”

“我告訴你，這么多年，還沒有人能夠欺負(fù)得了我江念！”

我歇斯底里地嘶吼著，顧詞燃卻對著我蹩緊了眉頭。

他擋在夏楚瀟身前看著我，“江念，你還是這么自以為是，你以為你現(xiàn)在還是以前的江家大小姐嗎？”

他聲音冷硬，“江念，我一句話就可以讓你母親的呼吸機立馬停止供氧，也可以一個眼神讓你辛苦送進(jìn)貴族學(xué)校的女兒退學(xué)......”

“你現(xiàn)在還打算和我硬碰硬？”

周圍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我只聽見自己心臟碎裂的聲音。

絕望，像潮水一樣，將我徹底淹沒。

密密麻麻的痛感一起涌入心臟。

我閉了閉眼睛，深呼吸一口。

苦笑一聲，“我就打算這么著了怎么滴吧！總不能看著我的人被欺負(fù)吧！”

“退學(xué)就退學(xué)！但你們必須要給我付出代價！”

誰知顧炎樂不知道從哪里竄了出來，一邊跑一邊大吼。

“不準(zhǔn)你欺負(fù)我爸爸和瀟瀟媽媽！”

我的肚子猛地被撞上，喝了烈酒的我被撞翻在地。

五臟六腑像被碾碎了一樣疼。

我的喉頭涌上一股腥甜，咳出一大口鮮血。

假發(fā)也被甩在角落，露出一片光潔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