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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紅星軋鋼廠的辦公樓,是一棟三層的蘇式紅磚小樓。
與車間里終日不散的機油味和鋼鐵轟鳴聲不同,這里安靜整潔走廊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墨水和舊紙張的味道,是普通工人眼中“干部老爺”們待的地方。
何雨柱手里捏著那份嶄新的任命文件不緊不慢地走上了二樓。
他找到了掛著“采購科”牌子的辦公室。
門是虛掩著的里面?zhèn)鱽硪魂囮噳旱土说逆倚β暫袜竟献拥穆曇簟?/p>
何雨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看來這地方的日子,過得比他想象的還要滋潤。
他沒有敲門,而是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屋里大約有七八張辦公桌,卻只坐了四五個人。
一個三十多歲的瘦高個正翹著二郎腿,一邊看報紙一邊喝茶;旁邊一個胖乎乎的中年婦女,正聚精會神地用一根毛衣針織著毛衣;另外兩個年輕些的則圍在一起,小聲議論著什么家長里短,面前的桌上還撒著一小堆瓜子皮。
何雨柱的突然闖入,讓屋里悠閑的氣氛瞬間凝固。
幾道目光齊刷刷地射了過來帶著審視疑惑還有一絲被打擾的不悅。
“你找誰啊?”
那個織毛衣的胖婦女抬了抬眼皮,語氣不咸不淡地問道。
何雨柱將任命文件輕輕放在離他最近的一張空桌上,微笑著自我介紹:“各位好,我叫何雨柱。從今天起,調(diào)來采購科,擔任副科長。”
副科長?
何雨柱?
屋里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
幾個人面面相覷,眼神中都流露出一絲錯愕和譏誚。
那個看報紙的瘦高個名叫王富貴,是科長老趙的心腹。
他慢慢地放下報紙,將何雨柱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陰陽怪氣地開口了:“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食堂的何師傅啊。怎么著,食堂的鍋鏟得不順手,跑到我們采購科來拿筆桿子了?”
這話一出,屋里頓時響起一陣壓抑不住的低笑聲。
他們早就聽說了。
廠里空降了一個副科長,是從食堂后廚提拔上來的廚子,一步登天,全靠著給楊廠長做了頓好飯。
對于他們這些在科室里熬資歷、靠關(guān)系的“體面人”來說何雨柱這種“走了狗屎運”的家伙,是他們最看不起,也最排斥的。
何雨柱也不生氣,只是淡淡地瞥了王富貴一眼:“是啊,鍋鏟確實沒筆桿子好拿。畢竟鍋鏟是用來干活的筆桿子嘛......在某些人手里,也就是個喝茶看報的擺設(shè)?!?/p>
“你!”
王富貴臉色一滯,沒想到這個廚子嘴皮子這么利索,一句話就把他給懟了回來。
就在這時,里間一扇小門的門簾被掀開一個五十歲左右,頭發(fā)梳得油光锃亮,挺著個不大不小的肚子,臉上掛著一副彌勒佛般笑容的男人走了出來。
他就是采購科的一把手,趙德方科長。
“哎呀呀,是什么風把我們的何大師傅給吹來啦!”
趙德方一開口,就笑呵呵的顯得無比熱情“歡迎歡迎啊!快小王給何副科長看座,倒茶!”
他嘴上叫著“何副科長”,眼睛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王富貴心領(lǐng)神會懶洋洋地站起身,指了指門口角落里一張最破舊,桌腿還一高一低的辦公桌,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何副科長,委屈您了科里暫時就這么個位置。您先將就著,等以后有機會了再給您換好的?!?/p>
說著,他又隨手拿起一個豁了口的茶缸,用抹布胡亂擦了兩下,倒了點涼水,往桌上“砰”的一放:“您喝茶?!?/p>
這下馬威,給得是明明白白。
把你安排在最差的位置,讓你喝最差的茶,就是告訴你:你這個廚子出身的副科長,在我們這兒,狗屁不是!
趙德芳笑瞇瞇地看著這一切也不阻止,一副“我就看看”的模樣。
他要的就是挫一挫這個楊廠長親手安插進來的“釘子”的銳氣。
何雨柱看著那張破桌子和那杯涼水,臉上的笑容絲毫未減。
他沒有發(fā)作,也沒有抱怨,而是慢悠悠地走了過去伸出兩根手指,捏起那個豁了口的茶缸,拿到眼前端詳了片刻。
“這茶缸不錯?!?/p>
他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王富貴等人一愣,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只聽何雨柱繼續(xù)說道:“你看這豁口,像不像某些人的嘴臉?表面上看起來是個容器,能裝東西,實際上呢,早就漏得跟篩子一樣,什么秘密都存不住,什么臟水都往外流。用來喝茶是屈才了我看啊當個煙灰缸,倒是正好?!?/p>
說完,他手腕一抖,茶缸里的涼水被他精準地潑進了墻角的垃圾桶里,然后他將空茶缸往桌上一放,就當它是個煙灰缸了。
“你!”
王富貴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何雨柱這哪是說茶缸,這分明是指著他的鼻子罵他嘴碎、不靠譜!
“哈哈哈......”
趙德方見狀,打了個哈哈,走過來拍了拍何雨柱的肩膀,“何副科長真是風趣幽默啊!小王年輕,不會辦事,你別往心里去?!?/p>
他嘴上打著圓場,心里卻對何雨柱的警惕又高了一層。
這個廚子,不好對付!
“趙科長說笑了我怎么會往心里去呢?”
何雨柱一臉“誠懇”地說道,“我就是覺得,咱們采購科是廠里的門面,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廠里的形象。這辦公用品嘛......也得跟上不是?不然外面的人來了看到咱們的副科長用著豁口的茶缸,坐著瘸腿的板凳,還以為咱們廠的效益不好,連這點東西都置辦不起了呢。這要是傳到楊廠長的耳朵里,影響多不好啊,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他直接把皮球踢了回去還把楊廠長給搬了出來。
趙德方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知道,何雨柱這是在提醒他,自己是楊廠長的人,別想用這種上不得臺面的小手段來欺負他。
“是是是,雨柱同志考慮得周到。”
趙德方眼珠一轉(zhuǎn),立刻換了策略“這樣科里的具體事務,一直都是小王在管。以后,你就跟著小王,先熟悉熟悉咱們科里的業(yè)務流程。小王,你可得好好帶帶何副科長??!”
他這是要把何雨柱架空,把他丟給自己的心腹王富貴,讓他有職無權(quán),變成一個可有可無的擺設(shè)。
“放心吧科長,我一定好好‘帶’何副科長!”
王富貴咬著牙,把那個“帶”字說得極重眼神里充滿了不懷好意。
“那就多謝王同志了?!?/p>
何雨柱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他也不問工作,也不要文件就在那張破桌子旁坐了下來。
從自己的挎包里,慢悠悠地掏出了一份昨天的《北京日報》,自顧自地看了起來。
那份從容和鎮(zhèn)定,仿佛他不是來上任的而是來度假的。
他越是這樣,趙德方和王富貴的心里就越是沒底。
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凝重。
這個廚子,就像一團棉花,你一拳打過去他不僅不疼,還能把你彈回來。
看來想讓他知難而退,得下點猛藥才行。
趙德方的眼中,一抹陰險的精光,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