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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槿時的膝蓋剛要觸地,被剛放出來的饅頭死死抱住腿。
孩子不小臉上還掛著淚痕,“媽咪不跪!這個女人是壞人!爸爸你醒醒??!”
霍子琛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抬腳就往饅頭身上踹去,“沒規(guī)矩的東西!小小年紀(jì)就能污蔑別人?!?/p>
蘇槿時猛地側(cè)身擋在兒子身前,那一腳結(jié)結(jié)實實踹在她背上。
她悶哼一聲,喉頭涌上腥甜,卻死死抱著饅頭沒松手。
這一腳剛好踹在當(dāng)年她為他替他擋槍的舊傷上,此刻被震得發(fā)疼。
饅頭愣住了。
從他小到大,從來沒見過爸爸媽媽兩人吵架,更沒見過爸爸會打媽媽。
蘇槿時咬著牙,“霍子琛,有什么事都不要當(dāng)著孩子的面行不行。”
這是她身為母親最后的尊嚴(yán)。
霍子琛的手指猛地收緊,這時明月卻突然沖向陽臺,單薄的睡裙在夜風(fēng)里像只折翼的蝶。
“既然我的孩子不認(rèn)我,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她半個身子探到欄桿外,聲音里裹著絕望的哭腔,“子琛,你就讓我死了吧,省得礙了某些人的眼!”
霍子琛的臉色瞬間煞白,他幾個箭步?jīng)_過去將人拽回來,手臂勒得簡明月幾乎喘不過氣來,“瘋了嗎?誰允許你做傻事!”
“我沒瘋!”簡明月捶打著他的胸膛,眼淚糊了滿臉,“他叫她媽咪!他護(hù)著那個女人!你不是說他是我們的孩子嗎?他根本就不認(rèn)得我這個親媽!”
霍子琛轉(zhuǎn)頭看向站在客廳中央的蘇槿時,眼底的慌亂驟然有了實處。
“蘇槿時,都是因為你明月才會這么激動,她大病未愈,你在當(dāng)著饅頭的面磕頭吧?!?/p>
“這也算安一下明月的心?!?/p>
他將人哄回客廳,隨即來到蘇槿時身邊,壓低聲音,“不然我就把撫養(yǎng)權(quán)給明月?!?/p>
她緩緩松開饅頭,他最了解她,永遠(yuǎn)知道怎么做才會讓她最疼。
她只能一只手捂住饅頭的眼睛,然后緩緩跪下,磕頭。
一聲又一聲,直到額頭流下溫?zé)岬囊后w。
“夠了嗎?”蘇槿時的聲音悶悶的,聽不出什么情緒。
簡明月呆呆看著饅頭,淚流滿面。
霍子琛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把手拿開,讓饅頭親眼看看你是怎么裝模作樣的,實際上你什么用都沒有?!?/p>
蘇槿時死死捂著饅頭的眼睛,指節(jié)泛白。
“你看看!”簡明月拔高聲音,眼淚掉得更兇,“他連看都不愿意看我!子琛,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連個孩子都捂不熱?!?/p>
霍子琛的眼神驟然變得陰鷙,反手抓住蘇槿時的頭發(fā),硬生生把她的頭扯起來。
“蘇槿時,你最好識相點?!?/p>
他迫使她與饅頭對視,“告訴兒子,你是怎么用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霸占霍太太位置的,告訴她誰才是他真正的媽媽!”
饅頭抱住蘇槿時的脖子,“媽咪起來!我們不跪了!這個爸爸是假的!我的爸爸會給我講故事,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她想起幾年前饅頭生日,霍子琛還抱著孩子在草坪上打滾,要饅頭以后要像個騎士永遠(yuǎn)保護(hù)她。
可現(xiàn)在,他看著兒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里只有不耐煩。
蘇槿時的心像被生生撕開一道口子。
她幾次開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只有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淌,砸在饅頭手背上。
“媽媽不哭?!别z頭的小手軟軟地貼上她的臉頰,認(rèn)真擦掉她的眼淚。
他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卻突然閉上了眼睛,用胖乎乎的手掌緊緊捂住自己的耳朵。
她看著霍子琛眼底的狠戾,簡明月無端的憤怒,再看看一旁閉著眼,死死捂住自己耳朵的兒子,突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加上她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吃飽東西,胃里絞痛,居然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周圍已經(jīng)沒有饅頭了。
簡明月正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把玩著一枚磨損的銀戒指,那是當(dāng)年霍子琛用第一桶金給她買的婚戒,內(nèi)側(cè)刻著兩人名字的縮寫,她戴了六年,直到去年被他借著“款式舊了,該換了”的理由收進(jìn)首飾盒。
簡明月把戒指扔在地上,用高跟鞋碾得變了形,“醒了?”
蘇槿時的目光落在那枚變形的戒指上,像她被揉碎的青春。
她突然想起他當(dāng)年把戒指戴在她手上時,紅著眼眶說“阿槿,我這輩子只會對兩個人好,你和我們的孩子”的樣子。
簡明月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甩在蘇槿時面前,“子琛說你的研究專利他已經(jīng)轉(zhuǎn)到我名下了,你簽個名吧。”
文件上的簽名是霍子琛的,日期是昨天。
那是她耗費八年心血研發(fā)的金礦提純專利,當(dāng)年他摟著她,承諾這是屬于她的底氣,誰也搶不走。
霍子琛坐在旁邊,眼皮都沒抬一下。
原來有些承諾注定朝生暮死。
蘇槿時接過文件,利索簽下自己的名字。
她的平靜讓霍子琛無來由感到慌張。
這種慌張迫使他化成更深的怒氣,“對了,在你昏迷的期間,我替你簽了器官捐獻(xiàn)同意書?!?/p>
蘇槿時握著筆的手驟然停住。
筆尖的墨在紙上暈開一小團(tuán)黑漬,像她此刻驟然沉下去的心臟。
她緩緩抬頭,看向霍子琛。
男人依舊低著頭,指節(jié)在膝蓋上輕輕摩挲,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明月的心臟不太好,醫(yī)生說你的各項指標(biāo)都匹配?!?/p>
蘇槿時的聲音很輕,“我陪你從泥沼里爬出來,替你擋槍,為你養(yǎng)孩子,最后就該把命也給你心上人?霍子琛,你告訴我,我到底欠了你什么?”
霍子琛神色一僵,眼底飛快掠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
很快他又恢復(fù)了冷漠。
“過去的事提了還有什么意義?簽不簽?”
手機(jī)在口袋里震動,是[無界]發(fā)來的消息。
【蘇女士,我們已經(jīng)成功接到饅頭,一切都安排好了,隨時可以啟程?!?/p>
蘇槿時笑了,“好啊,我簽。”
從此山高水長,他看找誰換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