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當(dāng)天，我的嫁衣不知所蹤，未婚夫卻命人給我送了件桃紅色嫁衣。

“婧瑤是嫡女，讓她為妾本就是委屈了，女子一輩子只有一次穿嫁衣的機會，我不能讓她受委屈?！?/p>

“你和靖瑤身量差不多，就把嫁衣讓給靖瑤吧，反正你平日穿的也是粗布衣衫，這嫁衣雖非正紅，卻也是上好的料子?！?/p>

可笑，大婚當(dāng)天讓我這個正妻把嫁衣讓給小妾，這是料定我沒有脾氣？

我用信鴿傳信，三日后迎親隊伍抵達(dá)陵陽城下，各城少城主紛紛趕來給我撐腰。

大師兄把一對猞猁獸送到我面前，語氣傲嬌：“我就說你眼光不好，這種把鼠鼬當(dāng)猞猁獸的廢物怎么配得上我們藥王谷的少主？”

“聘獸我都為你打來了，考慮換個人嫁嗎？”

1

“小姐！姑爺親自過來為您送嫁衣了！”

我松了口氣，大婚當(dāng)日嫁衣不見了，這要傳出去豈不是貽笑大方。

“曜哥哥，多虧你及時為我尋回......”

我滿懷笑意轉(zhuǎn)過頭，在看到下人手上的桃紅色嫁衣時頓時僵住。

上官曜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弦月，大婚對女子來說尤為重要，婧瑤是嫡女，你就當(dāng)圓她這個愿望，把嫁衣讓給她，名分上我已經(jīng)委屈了她，反正你最不在乎這些虛禮，便和她換吧?！?/p>

我愣了一瞬，心里一酸，直接用剪子把那件桃粉色嫁衣剪碎。

“上官曜，我才是你的妻子，你說過你和南婧瑤的事只是意外，是她自己要當(dāng)妾，難道是我逼的嗎？”

“你也知道成婚是大日子，南婧瑤不想留下遺憾，那你有沒有為我考慮過？”

上官曜皺了皺眉，“至于這么較真嗎，不過是件衣裳，我知道你從小養(yǎng)在外頭沒見過好東西，所以想風(fēng)風(fēng)光光出嫁，好讓南岳城的百姓都羨慕你嫁了個好郎君?！?/p>

“從前我只覺得你率直可愛，不似尋常女子般扭捏作態(tài)，你何時變得這般虛榮小氣？”

他欲拂袖離去，南婧瑤卻突然沖進(jìn)了我院子里。

她穿著屬于我的嫁衣，打扮得尤為精致，瞥見地上那件破碎的桃紅色嫁衣時頓時了然。

“曜哥哥，姐姐是不是生氣了？沒關(guān)系的，我只是說說而已，若姐姐不喜，我這就把嫁衣?lián)Q下來還給姐姐，你別因為這種小事和姐姐置氣?！?/p>

“是我不好，我不該妄想不屬于我的東西......”

上官曜一臉心疼，柔聲安慰著她：“這怎么能怪你？是南弦月過分了，你不過就是想穿著正紅色嫁衣出嫁，她占了名分還要處處與你相爭，這等妒婦等她過門后我定會好好教導(dǎo)她何為夫為妻綱！”

“不過是個庶女，若非我父親喜歡她，我都懶得和她相處，平日里就愛吃糖葫蘆那種街邊庶民吃的東西，我愿意娶她為正妻，她該見好就收才是，還敢與你相爭?！?/p>

他輕柔地抹去南婧瑤臉上的淚水，不耐煩地看著我。

“南弦月，時辰也不早了，你若是還想嫁給我，就別再鬧了，既然婧瑤準(zhǔn)備的嫁衣被你毀了，你就自己解決吧?！?/p>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直接扯過一件素白外衫穿在身上，氣得上官曜臉都黑了。

“你...不可理喻！”

我心中冷笑，他爹都不敢得罪我，他倒是膽子肥。

2

上官靈不客氣地指著我，小臉氣得通紅。

“你這人真不識好歹，我兄長人中龍鳳，你大婚之日穿件白衣是咒他死嗎？真晦氣！”

“也不知你給父親下了什么蠱，讓他對你贊不絕口，非得讓兄長娶你?！?/p>

“要我看，婧瑤姐姐比你好上百倍，她為了和我兄長在一起甘愿做妾，足可見對兄長的感情，跟你這個虛榮的女人可不一樣！”

我淡淡看著她，上官曜這個妹妹還真是和她哥一樣蠢。

“靈兒妹妹，你別這么說，姐姐不比我們，自小囿于內(nèi)宅，她江湖朋友多，許是和貴人們有什么牽扯也不一定......”

南婧瑤這話說得意味深長，上官靈頓時笑出了聲。

“婧瑤姐姐你也太護(hù)著她了，她那些江湖朋友想來就是一群狐朋狗友，貴人們豈會和她那些江湖朋友有牽扯？”

真可笑，如果我那些朋友是狐朋狗友，那她們豈不是螻蟻？

上官靈斜眼睨著我，突然擼起我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的守宮砂。

“整日和那些人廝混在一起，也不知身子還干不干凈......”

“兄長，新婚夜你可要好好驗驗，別到時候給別人的野孩子當(dāng)了爹還不自知?！?/p>

“這外頭長大的野丫頭，怎么比得上婧瑤姐姐這樣的貴女端莊賢淑，根本不配當(dāng)我嫂子。”

看著南婧瑤脖子上不經(jīng)意漏出的紅痕，我勾了勾唇，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她。

“也是，我可比不上妹妹，婚前失貞勾引姐夫，還裝得一副無辜的模樣，死皮賴臉鬧著要當(dāng)妾，你這種端莊知禮的貴女我可自愧不如。”

南婧瑤的眼眶立馬紅了，“姐姐，明明是你給我下藥想引我失態(tài)，曜哥哥剛好喝醉了這才...你別誤會，他對我只有愧疚。”

“母親本就不同意我遠(yuǎn)嫁，曜哥哥這么做也是想讓母親看著我風(fēng)光出嫁，你就體諒體諒一個母親的心吧?！?/p>

她聲音哽咽，正欲朝著我跪下卻被拉了起來。

“大小姐您別太過分了，二小姐已經(jīng)夠可憐了，您還想怎么樣？”

我冷冷看著他，有些好笑地開口，“凌云，你以什么身份質(zhì)問我？南婧瑤暗衛(wèi)？”

凌云面露尷尬，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逾矩了。

南婧瑤皺了皺眉，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凌云這才恭敬退下，可他們倆之間眼神交流，卻讓人若有所思。

“南弦月，向婧瑤道歉，一個大家閨秀怎么可隨意把這些粗俗的話掛在嘴邊？”

看著一旁站著看熱鬧的下人們，我冷笑道：“二公子要是有空，還是多管管令妹吧，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滿嘴都是污言穢語，也不知你們是如何教導(dǎo)她的?！?/p>

上官曜自覺被下了面子，對我更沒好臉色。

“南弦月，向婧瑤和靈兒道歉，否則等到了陵陽，我定將一切都稟告父親，到時你以為你還能嫁給我當(dāng)正妻嗎？”

我勾了勾唇，朝他莞爾一笑。

“好啊，陵陽城見，到時你若是還要我道歉，我一定照辦。”

3

身后傳來一陣哄笑，下人們冷嘲熱諷，都覺得我瘋了。

“還以為大小姐多有骨氣呢，原來還是要死皮賴臉嫁給曜公子，那方才還較什么勁兒啊？”

“曜公子年紀(jì)輕輕就成了陵陽少城主，嫁給他，將來就是城主夫人，大小姐不過是個庶女，有這機會自然舍不得輕易放棄。”

我恍若未聞，穿著一身白衣就從正門走了出去，剛想上喜輦卻被攔下。

“大小姐，少城主吩咐了，二小姐身子嬌弱，又是過慣了好日子的，這喜輦需讓給她，您的馬車在后頭?！?/p>

眼前的婢子神色倨傲，甚至都不正眼看我。

看著后面那輛破爛得不能再破爛的馬車，我面色微沉，對著身旁侍女道：

“青蘿，去把小黃牽來?！?/p>

在眾人的注視下，青蘿牽著一頭驢走了出來，我翻身騎上驢，順手還把青蘿也拉了上來。

圍觀百姓對著我指指點點，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活久了還真是什么都能遇見，我還是頭一次見新娘子穿白衣，不坐喜輦自己騎驢的！”

一個嬸子見狀，忍不住上前勸了我?guī)拙洹?/p>

“丫頭，聽嬸子一句勸，大婚之日可不興鬧脾氣，那上官曜是少城主，他多幾分脾氣也是有的，咱們女人啊還是得認(rèn)命?！?/p>

“你這么一鬧，嫁過去之后只會讓自己的日子更難過，這剛進(jìn)門就失了寵，往后可怎么辦??？”

聞言，我擠出幾滴淚，一臉推心置腹的模樣。

“嬸子，我實在是忍不了了，今日明明是我大婚，可夫君居然讓我把嫁衣和喜輦都讓給妹妹，試問哪個女子能忍受這種奇恥大辱？”

那嬸子一愣，瞬間同情起我來。

恰巧這時上官曜牽著南婧瑤出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們臉上。

上官曜不明所以，還讓下人發(fā)喜錢慶祝，豈料大伙沒一個人給他面子的，不僅把喜錢扔了回去，還都散了，場面頓時變得十分尷尬。

我和青蘿相視一笑，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南弦月，你都做了什么？”

我聳了聳肩，一臉無辜，“沒什么啊，我只是實話實說，本來還想給你留些臉面，但你是一點臉面都不給我留，搶了嫁衣還要搶喜輦，誰給你的臉？”

上官曜面色陰沉得都要滴出水來，盯著我的背影心中暗罵。

青蘿笑得差點停不下來，繪聲繪色地給我講著上官曜臉上精彩表情，又有些不甘地撇了撇嘴。

“少主，您打算怎么辦??？陵陽城這般怠慢您，您還給他們什么臉面？”

“這想娶您的公子，哪個不比他上官家的好......”

我捏了捏她的小臉，把一塊點心塞進(jìn)她嘴里。

“陵陽自是要去的，另外，放出消息，就說...藥王谷少主于三日后在陵陽選婿，想?yún)⒓舆x婿的，都騎驢來見我，小黃喜歡誰，我就嫁給誰?！?/p>

4

從南岳到陵陽唯有一條官道，我騎著驢腳程慢，可上官曜的接親隊伍似乎是刻意在等我，隔一段時間就停下來休息。

見我發(fā)絲凌亂，甚至頭上都有風(fēng)沙，南婧瑤勾了勾唇。

“姐姐，你何必逞強？只要你向我和曜哥哥道個歉，我們便分一輛馬車給你，你這般風(fēng)塵仆仆趕到陵陽，豈不是讓所有人都議論我們南家沒有家教，出了個野丫頭？”

我輕輕抬了抬眸，在小黃耳邊輕語，小黃立馬抬起蹄子朝南婧瑤踢了過去，把她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嫁衣臟了一大片。

南婧瑤驚魂未定，嚇得花容失色，立馬撲進(jìn)了上官曜懷里。

“曜哥哥，我不過是好意邀姐姐去馬車上同坐，她居然讓這畜牲嚇我?！?/p>

我淡淡掃了她一眼，“畜牲可不通人性，你擋到它路了，它可不就踢你了？”

“南弦月，實話告訴你，靖瑤腹中已經(jīng)有了我的骨肉，你是當(dāng)正妻的，又是靖瑤的姐姐，讓著她也是應(yīng)該的。”

“曜公子這話說得真是可笑，她腹中的孩子又不是我的，憑什么要我來照顧？你是我什么人？”

說著，我直接把他推開，又繼續(xù)上路。

抵達(dá)陵陽時，已是第二日正午，而上官曜一行人早在幾個時辰前就已經(jīng)到了陵陽。

我三日未洗漱，外頭風(fēng)沙又大，此刻確實有些狼狽。

上官靈看著我突然得意地看向上官曜。

“兄長，我就說嘛，南弦月根本離不開你，她也就嘴硬了點，還不是巴巴地追著我們來了陵陽?！?/p>

“就她這副鬼樣子，等會兒父親見了定然不喜，還想跟靖瑤姐姐爭，簡直是癡心妄想。”

南婧瑤打扮得十分華貴端莊，站在上官曜身邊倒比我更像是今日的主角。

“姐姐，我早就勸你上馬車坐，你非得騎驢，不僅弄得這么狼狽，還讓所有人都看了笑話，這不是丟曜哥哥的臉嗎？”

“冬梅，快準(zhǔn)備一身干凈衣裳讓姐姐換上，可不能失了禮數(shù)?！?/p>

說著，她身邊的侍女就遞過來一套丫鬟服，“大小姐，事出突然，我們馬車?yán)镆仓挥羞@一套干凈衣裳了，您就先委屈一下?！?/p>

上官靈忍不住笑了出來，指著我就開始數(shù)落。

“怎么了南弦月，嫌棄這是丫鬟的衣裳？總比你身上那件不討喜的要好多了吧，你還想不想嫁進(jìn)我們上官家？”

這時，人群中突然發(fā)出一陣驚呼。

“快看啊！各城的少城主居然都來了？”

“但是...為什么都騎著驢？！”

他們狐疑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南婧瑤卻十分興奮，下意識扯了扯上官曜的衣袖。

“曜哥哥，那幾位定是來慶賀你大婚的！”

可當(dāng)那幾位都圍在我面前，他們才驚覺自己徹底錯了。

“小弦月，我們可是按照你的吩咐來了，說好的，小黃選誰你就嫁給誰！”

“我家老頭子連聘禮都備好了，就等你松口了，你考慮考慮我唄，小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