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只見院中火光沖天。

依稀伴隨著翠竹的哀求聲。

我捂著被包扎好的左臂，強忍左臂傳來的不適感，踉蹌出門。

卻看到孟知雨在一本本燒著我視若珍寶的醫(yī)書。

翠竹跪在地上，不住向她磕頭：

“孟小姐，這都是夫人辛苦保存撰寫的，您這樣做不怕她醒來問責于你嗎？”

她手中燒著的，正是我這些時日以來不眠不休所撰寫的《鬼門十三針》。

編撰鬼門十三針一直是我的夢想。

我不愿阿娘教我的針法失傳，便萌生出了編書的想法。

這樣，即使百年以后我死去，鬼門十三針仍能存于世間，救治更多患者。

當初沈淮序大力支持我，如今，也是他親手掐滅我的夢想。

我倉皇上前，想要奪下。

孟知雨卻往后一推，伸手將我推倒。

“這可是淮序哥哥讓我燒的?！?/p>

她得意道。

抬手，將書丟進燃燒的火堆中。

我目眥欲裂，狠狠用身子撞開她。

她被我撞到在地，痛呼一聲。

我似乎聽到沈淮序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卻顧不得那么多，跪下用僅剩的右手，強忍著被烈火燒灼的痛意，在火堆中翻找那本《鬼門十三針》。

找了半天，卻只找到已被燒毀半本的書。

凌厲掌風向我襲來。

我被扇倒在地。

沈淮序重重甩我一巴掌，眼中帶著隱忍怒意：

“鹿昭昭！你不愿救祖母就算了，為何還要傷害知雨？”

“她與你無冤無仇，方才若不是我來得及時，只怕她就被你推進火堆里了！”

“這些書，是我讓她燒的！你有什么怨恨，就沖我來，別為難知雨?！?/p>

他指責看著我，字字句句都在袒護孟知雨。

我捂著紅腫臉頰，忽然笑了。

這么多年以來，他第一次打我，卻是為了一個外人。

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翠竹起身，心疼扶住我，替我說話：

“孟小姐先前還跟我說，這些書她想燒便燒，無需過問將軍！”

“怎么又成了是將軍說讓燒的了？”

我不可置信望向沈淮序，苦笑一聲。

他慣來不會撒謊，今日，是第一次。

沈淮序被戳穿，剛要說話。

聽到祖母再次咳血，神色一緊，拋下孟知雨奔向祖母院子。

片刻后他回來，眼中滿是怒意。

“鹿昭昭，我最后再給你一次機會，為祖母診治?！?/p>

“不然，信不信我把你的書全燒完？”

他明知我愛這些書如命，卻還是以此來要挾我。

喉間宛若吃了黃連般苦澀，我虛弱道：

“我先前便說過，我救不了，你為什么就不信呢？”

孟知雨看我一眼，湊在他身旁耳語。

心中漸漸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提劍指著翠竹，劍尖直抵翠竹喉嚨：

“昭昭，救祖母，與救翠竹，你選一個?！?/p>

我緊咬嘴唇，鐵銹味在口腔肆意散開。

只覺得喉頭發(fā)苦。

“翠竹是與你一同長大的侍女，你忍心見她死在你面前嗎？”

月色如水照在我身上，像是在我心上的傷口撒了把鹽。

疼得我眼眶發(fā)熱。

見我不說話。

沈淮序徹底失了耐心。

眸中帶著殺氣，聲音如同擊玉碎冰，帶著寒意：

“好，那就別怪我心狠！”

劍尖劃過翠桃脆弱脖頸。

她捂著脖子，躺在地上，哀慟望著我：

“夫人，奴婢為了你死，也算死而無憾了...”

那抹血跡噴濺在我的臉上，飄進我的眼里。

我的眼前，一片血紅。

“翠竹——！”

我歇斯底里喚她名字，跪著爬到她面前，顫抖將她抱進懷里。

身側(cè)傳來孟知雨惋惜的聲音：

“姐姐，你這是何必呢？”

“你若早點救祖母，翠竹便不會死?！?/p>

“明明三日后，她便能嫁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