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微信提示音瘋了似的，屏幕上不斷彈出小區(qū)業(yè)主群的@消息。

我手指發(fā)抖地點開，一張截圖赫然在目正是昨天那張假的結(jié)婚證內(nèi)頁！

發(fā)圖的是個我不太熟的鄰居，配文陰陽怪氣：

【@蘇晴真沒看出來啊，為了這點低保錢，兩口子合起伙來騙國家？現(xiàn)在查上門了，整個小區(qū)的風評都要被你們帶壞了！我們這老小區(qū)申請點改造資金容易嗎？】

底下瞬間跟了幾十條留言，罵得花樣百出：

“平時看著挺體面一人，怎么干這種事？”

“惡心！騙保騙到我們頭上來了，以后我們小區(qū)成騙保窩點了！”

“@所有人大家聯(lián)名向社區(qū)反映！把這種人清出去！”

我眼前發(fā)黑。

硬著頭皮下樓想去買點吃的，剛出單元門，就被幾個平時跳廣場舞的大媽堵住了。

“小蘇啊，”為首的王阿姨上下打量我，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飾，“不是阿姨說你，窮要窮得有骨氣！怎么能干這種丟人現(xiàn)眼的事呢？偉偉那孩子是不成器，但你也不能跟著他一起爛?。　?/p>

“王阿姨，那是假的，是陳偉他......”

“假的？”旁邊李嬸立刻打斷，嗓門尖利，“人家民政局的人都上門了還能是假的？證據(jù)都甩臉上了還嘴硬！我們可是要臉的人家，你別帶壞小區(qū)風氣！”

她們跟看垃圾似的看著我，指指點點，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

我狼狽地逃回樓上，后背全是冷汗。

還沒喘口氣，門又被敲響了。

這次外面站著街道拆遷辦和社區(qū)的人，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蘇晴同志，”拆遷辦的人語氣冰冷，“你們家這個情況，現(xiàn)在很復雜。原來登記你是獨立戶，但現(xiàn)在對方提供了婚姻證明，你的家庭人口和財產(chǎn)狀況都得重新核定！棚改補貼的發(fā)放必須暫停！”

社區(qū)主任痛心疾首：“小蘇啊，你太讓我失望了！低保的事街道還在核查先不說，眼看棚改簽約關(guān)鍵期，你鬧這么一出，多少鄰居的利益都要受影響！你這......你這簡直是害群之馬！”

我張著嘴，荒誕且無力。

第二天，我?guī)缀跏桥驳焦镜摹?/p>

一進辦公室，所有竊竊私語瞬間停止，同事們看我的眼神復雜極了，同情、好奇，更多的是鄙夷和躲閃。

前臺小姑娘跑過來，聲音壓得極低：“晴姐......劉總讓你來了立刻去她辦公室，發(fā)了好大的火......”

我心臟猛地一沉。

剛走到工位，手機響了，是我爸以前一個老戰(zhàn)友。

電話一通，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蘇晴！你爸走得早，我沒管好你！你怎么能跟你那個混賬前夫攪和到一起騙國家的錢？我的老臉都讓你丟盡了！趕緊去自首，把錢退了！”

“趙伯伯！那是假的！是陳偉......”

“還騙！”他怒吼著打斷，“人家都有紅本本！還能冤枉你？我怎么跟你爸交代！”

他不容我再說，直接撂了電話。

我站在原地，手腳冰涼。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吵嚷聲，夾雜著刺耳的喇叭響。

我沖到窗邊，渾身的血都涼了。

公司大樓門口，不知啥時候拉起了兩條巨大的白底黑字橫幅！

【蘇晴聯(lián)合前夫騙低保侵占國家資源無恥之尤！】

【XX公司包庇員工欺詐國家良心何在！】

陳偉他媽，那個昨天還在我家哭訴的老太太，此刻正拿著個破喇叭，對著大樓聲嘶力竭地哭喊：

“大家來評評理?。【褪沁@個公司的蘇晴！逼著我兒子造假騙保啊！現(xiàn)在出事了就想一腳蹬了我們娘倆！沒天理??！”

她身邊還圍著幾個一看就是陳偉找來的混混，正在給路過的行人發(fā)傳單，上面印著那張假的結(jié)婚證和我的大幅工作照！

好幾個舉著手機直播的人，興奮地對著鏡頭嚷嚷：“老鐵們看到了嗎？就是這家公司！現(xiàn)實版《人民的名義》啊！騙保女員工就在里面！”

我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部門經(jīng)理小跑過來，臉色慘白：“蘇晴......劉總......劉總讓你趕緊去！頂不住了！”

我?guī)缀跏秋h進劉總辦公室的。

她坐在辦公桌后，臉黑得跟鍋底似的，面前的電腦屏幕上，正是樓下鬧劇的直播畫面。

她根本沒讓我坐。

“蘇晴。”她聲音冷得能掉冰碴，手指著窗外，“樓下怎么回事？網(wǎng)上傳的，是不是真的？”

“劉總，那是誣陷！是.....”

“我不關(guān)心是不是誣陷！”她猛地一拍桌子，霍地站起來，“我只看到現(xiàn)在全公司的人都在看你家的鬧劇！公司的名字跟‘詐騙’、‘無恥’這種詞掛在一起！形象！公司的形象因為你，徹底完了！”

她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抓起一份文件狠狠摔在我面前。

“你現(xiàn)在，立刻！收拾東西！回家！”

我腦子嗡的一聲：“劉總......”

“停職！聽不懂嗎？”她幾乎是吼出來的，“在你把自己這攤爛事擦干凈之前，別來公司了！公司丟不起這個人！”

她把那份《停職通知》用力拍在桌上。

“出去！”

我拿著那張輕飄飄的紙，木然地走出辦公室。

所有同事都低著頭，噼里啪啦地敲著鍵盤，沒人看我，也沒人說話。

巨大的恥辱和絕望跟一只冰冷的手似的，死死攥住了我的心臟。

我一步一步挪出公司大樓，陳偉他媽一眼看見我，立刻跟打了雞血似的，帶著那幾個混混就圍了上來，破喇叭幾乎懟到我臉上：

“出來了！賤人出來了！大家看看她的嘴臉！就是她教唆我兒子犯罪！”

閃光燈噼里啪啦地閃，無數(shù)手機鏡頭對著我。

“蘇小姐，對于騙保這件事你有什么想解釋的？”

“為什么要把前夫拉下水？”

“你父親知道你這么做嗎？”

各種尖銳的問題跟石頭似的砸過來。

我看著那一張張興奮的、冷漠的、審判的臉，耳朵里嗡嗡作響。

完了。

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