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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七夕節(jié)當天,我正在廚房做著四菜一湯。
我們負債三十萬,日子過得緊巴巴,但我還是想有點儀式感。
老公周誠卻突然沖了進來,滿臉通紅,激動地揮舞著一張銀行流水單:
“老婆!發(fā)了!我拿到了一筆五百萬的項目獎金!”
我激動得熱淚盈眶,這么多年的苦日子總算熬到頭了。
他把銀行卡塞進我手里,說錢都歸我管,家里的債能還清了,還能給我買一直想要的包。
我接過流水單,想親眼看看那串零,可當我看清“交易備注”那一欄時,血液瞬間凝固了。
上面寫的不是項目獎金,而是三個刺眼的字:撫恤金。
1
“什么撫恤金?”
我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根針,瞬間刺破了周誠狂喜的泡沫。
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老婆,你,你看錯了?!?/p>
他想把流水單從我手里抽回去。
我死死攥著,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我沒看錯,周誠,白紙黑字,交易備注:撫恤金?!?/p>
“是不是公司搞錯了?對,肯定是財務(wù)搞錯了!這幫人做事毛毛躁躁的!”
他眼神躲閃,語氣急切地找著借口。
“一個項目的獎金,怎么會備注成撫恤金?誰的撫恤金?”
我步步緊逼,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是......是項目上的一個工友,出了意外,公司先把錢打給我,讓我轉(zhuǎn)交給家屬,走個流程
而已!老婆,你別想那么多了!”
他的解釋聽起來天衣無縫,可他不敢看我的眼睛。
結(jié)婚五年,他一撒謊,左邊眉毛就會不受控制地輕微挑動。
此刻,那道眉毛幾乎要飛起來。
“哪個工友?”
“就......老李!”
“哪個老李?跟你關(guān)系最好的那個李哥?”
“對!就是他!”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連點頭。
我心頭一沉。
李哥上個月剛和我們夫妻倆吃了飯,席間還說等拿到這筆項目獎金,就回老家給兒子蓋房子
娶媳婦。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么沒了?
我心里的疑云越來越重,但我沒有再問。
我收起流水單,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原來是這樣,那我們是該好好慶祝一下,苦日子總算到頭了。”
我轉(zhuǎn)身回到廚房,背對著他,眼淚無聲地滑落。
水槽里,我為慶祝準備的魚,還在徒勞地擺著尾巴。
周誠,你到底在瞞著我什么?
2
夜里,周誠喝得酩酊大醉。
他攬著我,一遍遍地重復(fù)著。
“老婆,我們有錢了,再也不用看人臉色了?!?/p>
“明天,明天我就去把那三十萬的債還了!”
“我還要給你買你最想要的那個包,LV的!不,愛馬仕!”
他口中噴出的酒氣,混雜著虛無的承諾,讓我感到一陣惡心。
我像往常一樣,把他安頓在床上,擰了熱毛巾給他擦臉。
他睡得很沉,呼吸里都帶著解脫后的酣暢。
我卻毫無睡意。
我拿起他的手機。
鎖屏密碼是我的生日。
我輕車熟路地解了鎖,點開通話記錄。
今天下午,在他沖進廚房前,有一個通話記錄,備注是“王總”。
可點開詳情,那個號碼卻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我默默記下,用自己的手機在網(wǎng)上搜索。
搜索結(jié)果讓我渾身冰涼。
——“安心殯儀服務(wù)中心,王經(jīng)理”。
我的手開始發(fā)抖。
為什么“王總”會是殯儀館的經(jīng)理?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點開他的微信。
聊天列表很干凈,似乎被刻意清理過。
但我知道他有個習慣,會把一些重要的聊天記錄“備份”到文件傳輸助手里。
我點開文件傳輸助手,往上翻。
果然,翻到了幾張截圖。
是他和他發(fā)小,張鵬的對話。
周誠:“事情辦妥了,五百萬到手?!?/p>
張鵬:“你瘋了?這錢你也敢拿?周誠,這不是一筆小錢,會出人命的!”
周誠:“富貴險中求。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我不說,沒人會知道。”
張鵬:“你老婆那么精明,能瞞得???”
周誠:“她愛我,所以她會相信我說的每一個字?!?/p>
最后那句話,像一把刀狠狠扎進我的心臟。
原來在他眼里,我的愛,只是方便他行騙的工具。
我關(guān)掉手機,看著鏡子里自己蒼白的臉。
激動?熱淚盈眶?
真是可笑。
我竟然為了一個沾著血的謊言,流下了喜悅的淚水。
3
第二天,我化了個精致的妝。
周誠宿醉醒來,看到我神采奕奕的樣子,松了口氣。
“老婆,你今天真漂亮?!?/p>
“是嗎?”我對著鏡子撫了撫鬢角,“畢竟要去銀行還錢,得穿得體面點,不能讓人家以為
我們是來路不明的暴發(fā)戶?!?/p>
我故意把“來路不明”四個字咬得很重。
周誠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又被喜悅沖淡。
“對對對,老婆說得對!”
我沒去銀行,而是直接開車去了周誠的公司。
一進大門,我就感覺氣氛不對。
前臺小姑娘眼圈紅紅的,公司里一片愁云慘霧。
我心里“咯噔”一下。
“小雅,怎么了?公司出什么事了?”我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
小雅看見我,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
“夏姐,你還不知道嗎?周......周哥他......”
她哽咽著說不下去。
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過來,是人事部的黃經(jīng)理。
他拍了拍小雅的肩膀,對我嘆了口氣:“弟妹,你來了。跟我來辦公室吧?!?/p>
我的腿有些發(fā)軟,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黃經(jīng)理的辦公室里,煙霧繚繞。
“弟妹,你要有心理準備?!?/p>
“周誠在昨天下午的工地勘察中,因為腳手架突然斷裂,從高處墜落......”
“......當場就不行了?!?/p>
轟的一聲,我的世界天旋地轉(zhuǎn)。
周誠......死了?
那昨天回家的那個男人是誰?
那個抱著我,說要給我買愛馬仕的男人是誰?
“公司這邊已經(jīng)啟動了工傷賠償流程,五百萬的撫恤金,昨天下午已經(jīng)打到了周誠的卡上。
密碼,你知道吧?”黃經(jīng)理的聲音變得很遙遠。
我木然地點點頭。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棟大樓的。
陽光刺眼,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我瘋了一樣往家里趕。
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我沖進家門,他正坐在沙發(fā)上,悠閑地看著電視。
聽到開門聲,他回過頭,對我露出了和周誠一模一樣的笑容。
“老婆,回來啦?”
我死死地盯著他,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你到底是誰?”
4
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冰冷的、陌生的審視。
“你說什么呢,老婆,我是周誠啊?!?/p>
“不!”我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公司的人都告訴我了,周誠死了!昨天下午就死了!”
我抓起桌上的煙灰缸,狠狠向他砸去。
“你這個騙子!你到底是誰!”
他輕易地側(cè)身躲過,煙灰缸在墻上撞得粉碎。
他站起身,一步步向我走來。
我怕得連連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墻壁,退無可退。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里沒有了偽裝的愛意,只剩下玩味和殘忍。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沒必要再演戲了?!?/p>
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
“沒錯,周誠是死了。”
“我殺的?!?/p>
這三個字,像三顆子彈,瞬間擊碎了我所有的理智和防線。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你......為什么?”我用盡全身力氣,才擠出這幾個字。
他突然笑了,笑得有些神經(jīng)質(zhì)。
“為什么?憑什么他一生下來就擁有一切?憑什么他有愛他的父母,有光明的未來,還有一
個......這么愛他的你?”
“而我,就因為晚出生了幾分鐘,就要被當成累贅送走,在不見天日的地方像野狗一樣長
大?”
我的瞳孔驟然緊縮。
“你......你是......”
“對?!彼麥惖轿业亩叄瑴責岬臍庀⑾穸旧叩男抛?,“我是他的雙胞胎弟弟,周凱。”
我猛地想起,周誠的確提過,他有個雙胞胎弟弟,出生后因為家里窮,被送給了一戶遠方親戚。
后來那戶人家搬走了,就再也沒了聯(lián)系。
我一直以為,這只是個故事。
“我策劃了很久,終于等到這個機會?!敝軇P直起身子,欣賞著我臉上驚恐的表情,“在那個
腳手架上,我給了他一個選擇?!?/p>
“要么,他死,我代替他活下去,照顧你?!?/p>
“要么,我們一起死?!?/p>
“你猜他選了什么?”
周凱的臉上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
“他毫不猶豫地選擇讓我推他下去。他說,只要你能好好活著,他就滿足了。”
“真是個......偉大的傻瓜,不是嗎?”
我的眼淚決堤而出,心臟傳來密密麻麻的痛,痛得無法呼吸。
我的丈夫,我深愛的男人,為了我,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而我,竟然和他的兇手,在同一個屋檐下,待了整整一夜。
我看著眼前這張和周誠一模一樣的臉,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我沖進衛(wèi)生間,吐得昏天暗地。
等我扶著墻走出來時,周凱正坐在沙發(fā)上,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哭完了?吐完了?”
“那就談?wù)務(wù)掳??!?/p>
“五百萬,你一半,我一半。你繼續(xù)做你的周太太,我繼續(xù)做你的好丈夫?!?/p>
“如果你敢報警......”
他頓了頓,眼神陰鷙地掃過我。
“我不介意,讓這個家再多一具尸體?!?/p>
5
我渾身發(fā)冷,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從骨髓里滲出來的憤怒。
他以為用死就能威脅我?
他殺了我最愛的人,我怎么可能讓他如愿。
我抬起頭,擦干眼淚,直視著他。
“好?!?/p>
我聽到自己用一種異常平靜的聲音說。
周凱顯然沒料到我這么快就屈服了,臉上露出一絲意外。
“你想通了?”
“我想得很清楚。”我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恨意,“人死不能復(fù)生,活著的人總要活下去。
我們還欠著三十萬的債,我不想下半輩子都活在貧窮和恐懼里?!?/p>
我的“識時務(wù)”,讓周凱很滿意。
他臉上的戒備放松下來,重新露出了“周誠”式的溫和笑容。
“這就對了,老婆。我們以后會過上好日子的?!?/p>
他甚至想伸手來抱我。
我下意識地后退一步,躲開了。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p>
我轉(zhuǎn)身走進臥室,反鎖了房門。
靠在門上,我渾身都在顫抖。
我不能報警。
就像周凱說的,沒有證據(jù),警方只會以為我是個痛失丈夫后精神失常的瘋女人。
他是周誠的雙胞胎弟弟,DNA都一模一樣。
我需要證據(jù),一個能讓他萬劫不復(fù)的鐵證。
我打開手機,開始瘋狂地回憶關(guān)于周誠的一切。
那些只有我們倆知道的,獨一無二的細節(jié)。
周誠的左腳踝上,有一道淺淺的疤。那是我們大學(xué)時,他為了給我摘一朵懸崖上的花,不小心劃傷的。
周誠對芒果過敏,一吃就會全身起紅疹。
周誠睡覺時,習慣性地要抱著我的左手。
......
而眼前這個魔鬼,他知道這些嗎?他也會芒果過敏嗎?
我需要一個幫手。
一個絕對可以信任,又能幫我接觸到周誠親人的人。
我想到了一個人——周誠的姐姐,周蘭。
一個貪婪、自私、卻又極度“愛護”家人的女人。
我撥通了她的電話。
“喂,弟妹啊,什么事?”電話那頭傳來周蘭懶洋洋的聲音。
“姐,周誠發(fā)了一大筆獎金,五百萬!”我用一種壓抑不住的興奮語氣說。
“什么?!”
周蘭的聲音瞬間拔高了八度。
“五百萬?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銀行流水單我都看到了。他說,等還完債,就給你包個二十萬的大紅包。”
我能想象到電話那頭,周蘭眼睛放光的樣子。
“哎喲,我這個弟弟,總算是有出息了!弟妹,我明天就過去看看你們!”
“好啊,姐,我們等你?!?/p>
掛掉電話,我看著鏡子里自己冰冷的臉,勾起一抹嗜血的微笑。
周凱,你的第一個考官,馬上就要到了。
6
第二天一大早,周蘭就提著大包小包殺了過來。
“我的好弟弟!讓姐姐看看!”
她一進門就給了周凱一個熱情的熊抱,那架勢,仿佛要從他身上榨出油來。
周凱顯然對這種過分的熱情有些不適應(yīng),身體僵硬了一瞬,但還是立刻進入了“周誠”的角
色。
“姐,你來了?!?/p>
“能不來嗎?聽說你發(fā)了五百萬,姐姐我高興得一晚上沒睡著!”
周蘭的眼睛滴溜溜地在屋里轉(zhuǎn),像一臺精密的驗鈔機。
我適時地端出切好的水果。
“姐,吃點芒果,剛買的,特別甜。”
我特意將一盤金黃的芒果丁,推到周凱面前。
周凱的眼神有一瞬間的凝滯。
我心頭一緊,死死盯著他。
周蘭卻沒注意到這些,她捏起一塊芒果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說:“周誠,你也吃啊,愣著
干嘛?這可是你最愛的金煌芒!”
我心里冷笑。
周誠的確最愛芒果,但不能吃,平時只吃蘋果。
周蘭這個當姐姐的,連自己弟弟對什么過敏都記不清,只記得他“愛”什么。
周凱顯然也意識到了這是個陷阱。
他拿起牙簽,遲疑了。
“我......最近有點上火,醫(yī)生不讓吃這些。”他找了個蹩腳的借口。
“哎呀,上火怕什么,發(fā)了財,火氣旺是正常的!”周蘭不依不饒,直接用牙簽扎了一塊最
大的,遞到他嘴邊,“快吃,給姐姐個面子!”
周凱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在周蘭的逼視下,他只能硬著頭皮,張開了嘴。
我屏住呼吸,看著那塊芒果被他咽了下去。
一分鐘,兩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