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婆婆葬禮前，江丞都沒再露面。

反倒我這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兒媳，瘸著腿忙前忙后。

婆婆生前開過小餐館。

從街坊鄰居到豪門權(quán)貴，都對她的手藝贊不絕口。

葬禮當天好多人都來了，唯獨除了江丞。

很快儀式接近尾聲，婆婆的尸體準備送進焚化爐。

江丞這才邁著悠閑的步子踏進靈堂。

一身鮮艷，讓現(xiàn)場眾人不禁皺眉。

“在葬禮上穿紅色成何體統(tǒng)？”

“這是他媽的葬禮，他不扶靈就算了居然還穿成這樣出現(xiàn)？這不純純大孝子嗎？”

議論聲不大，江丞根本沒聽清。

又或者說并不在意。

他繞開賓客群，一把將我拽進角落。

“上次的協(xié)議指紋不清晰，你重新用筆簽一份?！?/p>

說著便拿出了新的文件。

我沒想到，他會挑葬禮這種時候來逼迫我。

“沒經(jīng)過本人意愿簽署的協(xié)議本來就無效…我不會簽，也沒資格簽！”

“你沒資格誰有資格！”

男人抓得我胳膊生疼，壓低聲音威脅，“齊筱，你別想?；ㄕ?，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媽身敗名裂?！?/p>

我甩開手。

“媽的遺體還在等火化，從冰柜里推出來不能放太久?！?/p>

懶得跟他廢話。

扭頭正要走，江丞卻扯開嗓子喊了一聲。

“什么不幸罹難，誰家正經(jīng)老太太大半夜往那種地方跑？”

“根本就是媽作風有問題，一把年紀還想著勾引男人…喝大了自己追著男人跑，沒想到踩空翻進河里淹死了…”

此言一出，賓客群中一片嘩然。

“你胡說什么！”

我趕緊上前捂江丞的嘴，不能再讓他玷污婆婆死后的名聲。

他卻猛地推開我，舉著一疊文件在半空中揮舞。

“我沒胡說！事發(fā)當天有目擊者用手機錄下了視頻！這些就是視頻的截圖！”

“嘩啦”一聲，照片像雪花灑遍靈堂。

截圖中的主角看不清正臉，但身上穿的確實是婆婆臨死前那套風衣。

是我剛送她的六十大壽生日禮，當晚她非要穿去聚會給同學們顯擺。

江丞沒見過，也認不出來。

衣服被風吹得鼓鼓囊囊，看起來確實像我媽的身材。

賓客中有人看不下去了。

“江丞，這可是你媽！即使視頻是真的，你不應該好好維護她的名聲嗎？”

“什么我媽，這明明是齊筱她媽！”

男人不以為然，“我絕不可能讓我媽去參加這種沒有意義的社交，這個點她應該在布拉格廣場喂鴿子?！?/p>

可笑的是，偏偏就是婆婆提出要參加的聚會。

說是有個之前的老朋友想見一見，請求我媽把名額讓給她。

就在這時，江丞的電話響了。

他接通后用熟練的英語反問，“你說我媽沒入住預訂的酒店？”

“可能是航班晚點了吧？沒事，我打電話問問她。”

可婆婆的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

“怪了…”，他皺起眉頭，“航班上是有WiFi，我提醒過她不用開飛行模式的?。　?/p>

“兩天時間，即使延誤也早該到了啊…”

江丞終于察覺不對勁，正準備打去航空公司問問情況。

手機卻被身后襲來的拐杖打飛出去。

“不孝的東西！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把律所交給你！”

“你媽尸骨未寒，你居然在靈堂上胡言亂語污她清白？你是吃錯藥了還是瘋了？”

江丞正欲發(fā)火，扭頭看見老爺子的臉時才勉強收住脾氣。

爛船總有三斤釘。

宋老爺子即便退休，在律界還是有一定名望的。

也算江丞的半個恩師。

他自知惹不起，只能舔舔嘴唇，“老爺子可能年紀大糊涂了，死的人是我丈母娘不是我媽?！?/p>

“我媽那么瘦，怎么可能塞滿整個棺材？”

男人往內(nèi)堂瞥了一眼。

目光剛觸到遺體的臉就嫌惡地收回。

“我也給過幾萬塊喪葬費，是齊筱不肯收！這也算不孝的話那我沒話說…”

他揉了揉被打疼的肩膀，從暴怒到語塞的宋老爺子臉上移向我。

“這是你最后機會?！?/p>

和諒解協(xié)議一起塞進懷里的，還有一份離婚協(xié)議。

“不肯諒解就離，我會讓你徹底滾出律界。”

“你媽的好名聲也別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