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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張桂芬的叫罵聲在院子里回蕩,尖利刻薄好像要戳破這漫天的大雪。
屋里江夏瘦小的身子還在不住地發(fā)抖,一半是凍的一半是嚇的。
她怯生生地看著江春那雙大眼睛里滿是驚恐和不解。
她不明白為什么今天一向?qū)λ宦劜粏柕母绺?,會突然像變了個人。
江春沒有多解釋。
上一世的虧欠說再多也蒼白無力。
他脫下自己身上還算厚實的棉襖直接披在了江夏的身上,然后用手搓著她那雙凍得通紅的小手。
“哥......”江夏的聲音細弱得好像貓叫。
“別怕有哥在。”江春的聲音不高,看著這間空蕩蕩的屋子四面漏風(fēng),家徒四壁這個詞用在這里都算是夸獎了。
他們沒有被褥,沒有鍋碗更沒有一粒米。
張桂芬那句“等你餓得快死了”并不是一句單純的詛咒,而是即將發(fā)生的現(xiàn)實。
“哥,我們會餓死嗎?”江夏小聲地問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不會。”江春斬釘截鐵地回答,“我跟你保證不僅不會餓死,我還會讓你天天吃上肉?!?/p>
天天吃肉?
江夏呆住了。
對她來說那就像天方夜譚。
別說肉了能每天吃上一口熱乎的玉米糊糊,不挨打就是頂好的日子了。
看著妹妹不敢相信的眼神,江春心里一陣刺痛。
他沒有再說話而是開始在屋里翻找起來。
這是他父母留下的老屋,總該有點東西。
很快他在墻角的一個破木箱里,翻出了一把銹跡斑斑的柴刀還有一小捆充當(dāng)繩子用的細麻線。
足夠了!
江春把柴刀在破瓦片上磨了磨,雖然依舊很鈍但砍些小樹枝不成問題。
他回頭對江夏說:“小夏,你在屋里待著把門從里面插好誰叫都別開。哥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江夏緊張地拽住他的衣角:“哥,你去哪?外面雪大,大娘她......”
“放心,她不敢再動你了?!苯号牧伺乃氖洲D(zhuǎn)身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張桂芬已經(jīng)罵累了,正叉著腰喘氣。
她那個寶貝兒子江建財,一個十來歲的半大小子正躲在門后探頭探腦,嘴角還殘留著一點蛋黃的痕跡。
看到江春拿著柴刀出來,張桂芬又來了精神陰陽怪氣地喊道:“喲,怎么著?拿把破刀想嚇唬誰???有本事去山里砍頭熊回來沒本事就別在這丟人現(xiàn)眼!”
江建財也跟著起哄:“沒用的廢物還想打獵?別被狼給叼走了!”
江春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對這種人任何回應(yīng)都是浪費口舌。他徑直走向了村后的那片山林。
這片山他上輩子打過無數(shù)次交道。
部隊轉(zhuǎn)業(yè)后,江春一度靠山吃山。
這片養(yǎng)育他也埋葬了他父母的大山,對他而言,更像是一座予取予求的私人寶庫。
哪里有兔子窩,哪里有野雞常出沒,這些只是入門級的技巧。
他真正壓箱底的本事是能與這山林里的生靈,用它們的方式“對話”。
大雪封山萬物死寂。
他沒有像其他獵人一樣,咋咋呼呼地滿山遍野亂撞,那是蠢人碰運氣的搞法。他只是沉默地、堅定地,一腳深一腳淺地踏著積雪,走向那片在所有人看來都“一窮二白”的背風(fēng)陽坡。
陽光斜斜地打在雪地上,刺得人眼睛發(fā)酸。
很快,他發(fā)現(xiàn)了一串腳印。
很淺,很亂,像是兔子留下的,但又有些不對勁。
江春蹲下身,伸出被凍得通紅的手指,捻起一點雪。
雪質(zhì)疏松,邊緣已經(jīng)開始融化。這是昨晚留下的。
他心里有了底,順著這串凌亂的腳印跟了過去。
這一跟就是整整一個上午。
太陽從東邊的山頭慢悠悠地爬到了頭頂。
江春的肚子餓得咕咕直叫風(fēng)干的窩窩頭像石頭一樣硌著他的胃。
腳印時斷時續(xù)好幾次都消失在一片被風(fēng)撫平的雪地里。
換做別的獵人恐怕早就罵娘放棄了。
但江春沒有。
他知道這片陽坡背風(fēng),積雪下肯定藏著兔子過冬吃的草根和嫩芽。
別的獵人之所以找不到是因為他們不夠耐心,更不夠懂行。
他像一頭孤狼耐心地勘察著每一寸土地。
風(fēng)向、雪的厚度、植被的分布無數(shù)信息在他腦中交織匯成一張只有他能看懂的活地圖。
終于在一棵歪脖子松樹后面,他看到了一片被刨得亂七八糟的雪地。
找到了!
這里是兔子的“食堂”!
密密麻麻的腳印,新鮮的陳舊的,交織在一起昭示著這里曾經(jīng)的“繁榮”。
江春的心猛地一跳一絲火熱涌上心頭。
然而他把附近翻了個底朝天,別說兔子,連根兔毛都沒看著。
那些狡猾的小東西吃飽喝足就立刻鉆回了各自的藏身洞。
太陽開始西斜金色的光芒染紅了天邊的云霞,也把江春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希望正在一點點被寒冷和饑餓吞噬。
他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嘴唇因為干渴而裂開了幾道血口子。
難道......今天真的要空手而歸?
一想到家里那雙充滿期盼的眼睛,一想到妹妹那虛弱的身體,江春的心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過氣。
不!
絕不能放棄!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一輪殘月掛上樹梢,清冷的月光灑在雪地上泛著一層詭異的白。
氣溫驟降寒風(fēng)似乎都變得溫順了幾分其實是冷到了極致,連風(fēng)都仿佛被凍僵了。
江春找了一處避風(fēng)的巖石凹陷處整個人縮成一團,閉上眼耳朵卻像雷達一樣微微聳動。
他整個人仿佛與這片死寂的雪林融為一體成了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
他在等。
等一個機會。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在江春的四肢都快要凍得失去知覺時——
一陣極其輕微的“簌簌”聲鉆入了他的耳朵。
來了!
江春的眼睛豁然睜開瞳孔在黑暗中收縮成一個危險的尖。
他看到,不遠處的幾叢荊棘下,有幾團灰白色的影子鬼鬼祟祟地鉆了出來!
一只、兩只、三只......足足五只雪兔!
餓了一天的它們,終于熬不住,出來覓食了!
江春的心臟狂跳起來,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瞬間沸騰!但他依舊一動不動,連呼吸都放到了最輕。他知道,但凡有一點異動,這些比鬼還精的家伙就會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